“杀。”
飘零的雨飞落在门扉前,啪嗒啪嗒的滴水声令老熊眯起了眸,脚尖点地,悄悄推动身体,嘴上说:“那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大哥,你真是个榆木脑袋,你是我的荣华富贵,杀你就是断我自个儿的财路。”熊二起身在四周挑捡着干柴,“等我把你送到崇都交给他,一切就都了结了。”
“他会吗?”老熊沉气用力一推身体,在剧痛中他哑声说,“莫忘了你我的身份,他能设立长风镖局走马通天下,岂不知你我的血统?你信他?还不如信青楼里卖笑的倡妓!”
“他这般人物,信与不信又如何?”熊二堆好柴火,劈掌一落,火苗骤然燃起,“我要争上一争。”
火光逐渐照亮了残破的草庙,蒙着厚尘的石像显现出慈和的面容,一只蚂蚁顺着石掌爬到掌心。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你我在他眼里都是小人物,你这般执拗地争。”老熊吐着气,“兴许最终争到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死路一条。”
冰冷死寂的石像似在凝视掌心的蚂蚁,慈和的面容忽地生出了一丝莫名的冷漠神态。
蚂蚁继续向上攀爬,可刚爬到石像的肩头,成窜的雨水滴落,将其忽然冲地飞落下去。
“我也劝你,你这般死心塌地的替他办事。”一声清脆的话语在草庙中回荡,“说不定他要的人恰恰是你二人。”
“谁?!”熊二一惊,“出来!”
屋檐上翻下一人,这人身形娇小,湿漉漉的布袍贴着身躯,显现出玲珑身段。
她走近火苗,露出真容。
熊二眸子一凝,说:“是你。”
刘君悦靠近火苗,伸出双手翻转着取暖:“可不就是我。”
“你认识她?”老熊狐疑地打量刘君悦,“她是谁?”
熊二和刘君悦保持着距离:“就是她在门州投镖,指名道姓要我跑烟州。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被擒入烟州大牢。”
“我是谁不重要,言归正传。”刘君悦扭头看着熊二,“我呢,是来传信的,听不听在你们。”
熊二没说话,只是看了老熊一眼。
琵琶骨上的铁钩不止何时已经松落,老熊双手压着地面,不动声色地问:“什么信?何人派你来的?”
“谁派我来的你也甭管。”刘君悦将双手贴近唇边哈了口气,“你们熊家那大宝贝此去满红关恐怕是九死一生,有去无回了。”
“你说什么?!”熊二面色突变狰狞,“把话说清楚,不然老子拍碎你的脑袋!”
“以大欺小呀?我怕死喽。”刘君悦咯咯笑起来,“你们难道不知道边塞即将有一场大战吗?”
老熊闻言在思索间,眸子陡然一睁,惊呼暴喝地喊出声:“你是说?!不可能!”
熊二不明所以,他倏地转向老熊,厉声问:“什么不可能?!”
刘君悦连声巧笑,指着熊二说:“哟哟,还蒙在鼓里呢?好笑好笑,你们兄弟二人这般互相猜忌,真是太好笑了。”
熊二握紧拳,盯着刘君悦,狞声逼问:“边塞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们的祖宗呀,来喽”刘君悦食指抵着下巴作思索状,咕哝着说,“叫什么、什么来着?”
半晌,她突然眸子一亮,指着熊二高兴地说:“对对,迦拿!”
石像上的蚂蚁没摔下去,它在石像腹间摇晃,而勾着它后足的上方,是一条长长的黑线。
那都是蚂蚁。
……
大漠的风沙在清晨停歇,千里黄沙堆积的丘陵绵延万里,形成一道天然的高墙屏障。
早亮的日头高挂艳阳,可照下的光线却显现出一片昏沉的暗哑。
微风吹动砂砾,细密的黄沙向前缓缓流动。而最高处的沙丘上,在浅薄的沙尘覆盖下,一双锐利如鹰的目光,正警惕的注视下方的那片广阔沙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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