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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曹章解着他手上的麻绳,同时撇头望了一眼箱子内部,略显讶异地说:“手劲够大的,这箱子。”

酆承悦脊背流着虚汗,他颤抖地扭头看向箱子,朱红的漆板被刮出无数道凌***错的刮痕,鲜血粘着木屑,断裂的指甲躺在角落。

这里面曾经关着一只无助的野兽。

酆承悦旋即被上楼来的兵曹铐上镣铐,他双腿无力发软,在缓慢的渡步里想起该怎么行走。

一众人下了楼,金算盘早已候在门前,他用打商量的语气说:“诸位曹爷,小民实在不知这人怎么会在楼里,还请曹爷明察。”

“无须多言。”兵曹长上下打量他,“金算盘,现下这逃犯在你楼里被找到,你有私藏逃犯之嫌,走吧,一道与我等回刑狱。”

金算盘闻言登时面色一白,他急切地说:“曹爷,不可。草民现下可出不了南门呀!”

兵曹长不置可否,刻薄地问:“为何?”

“外九城现下什么事儿,还能瞒过曹爷您吗?”金算盘袖里滑出一袋钱,他恭敬地递过去,“我差个人陪曹爷走一趟,无论何事,曹爷只管往他身上塞。”

“金算盘。”兵曹长指着虚弱的酆承悦,“这可是当今陛下要提审的犯人,你敢藏,就不要怕!”

兵曹长一把拍开金算盘的手,那钱落在地上滚了几滚,袋口一开,露出一角金芒。

酆承悦被声音吸引了视线,他的视线迷蒙,怔而迷惘的眼珠被阳光照亮的金芒所覆盖,虚弱的躯体,突然重重喘息起来。

“金爷,白马帮的人就在南门街道口等着。”女人似怯懦地小声提醒,“您可千万不能去呀,您要是一走,咱们这一家子人岂不是……”

她说着抽噎起来。

金算盘眉头紧皱,兵曹长却是一手扣住酆承悦的镣铐,一手按住刀柄,依旧冷酷地说:“金算盘,你今日必须随本曹回刑狱受审,别说外九城,现下整个崇都也没人能救你,你摊上大事了。”

金算盘不敢发难,他为难地杵在门口。

一名兵曹跨入门槛,抱拳揖礼说:“大人,街口被白马帮的人堵了,方才手下弟兄见了就去喊城西禁军,可……”

“说。”兵曹长听出他有话外之意,“如何?”

兵曹额上冒汗,说:“回大人,值防禁军说要看虎符,我们的人便去了太尉府。可太尉不在,只留管事明言叫我等去请秦王。”

兵曹长立刻说:“那便去,今日我等必须带人回刑狱!”

“大人!”一声高喊,一名兵曹策马急奔到门前翻下,他几步上前抱拳喘气,说:“秦王与郊外新军到不了了,他们现下都在城郊外。”

兵曹长眉头一挑,问:“为何?”

“是马。”兵曹平复气息,“马在半道拉了肚子,都倒在半道上抽搐,像是得了病。”

兵曹长眉头挤皱成川字,他拉着酆承悦走出大门,放眼望去,左右街道尽是些身披麻布衫的精瘦汉子。

“这是想谋反吗?”兵曹长反应如电,“太尉不在,秦王新军又半道出了岔子,太过蹊跷。你,立刻去内城廷尉平府,将此事告之胡表真大人!”

兵曹当即抱拳回应:“喏!”

他飞快翻身上马,出街口时,就见越来越多的白马帮汉子策马疾驰而来。

两者擦肩而过。

金算盘见街道民舍的窗口冒出无数个脑袋,都是些好奇张望看热闹的百姓。

他警惕地说:“大人若是硬要带我出南门,恐怕您自个儿也得留下。”

兵曹长目光远眺,面容如刀般蠕动下颚,说:“我等乃是郑国刑狱兵曹,值守律法,谁胆敢阻挠!”

兵曹长说着大步一迈,当先走到大街中央,左右兵曹立刻鱼贯而出,分别侍立在左右,拇指按着刀柄。

金算盘看出白马帮这是倾巢而出了,他站在门内,朝那中年老鸨示意眼神,随即说:“大人,草民劝你别淌这浑水,你带犯人出去便相安无事。今日之事,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苍穹的阳光被一阵云遮蔽,乱风从远方袭来,荡起沙尘,令兵曹长的下袍猎猎作响。

“秉公执法。”兵曹长冷眸回视金算盘,“本曹乃是刑狱廷尉正麾下兵曹长,活阎罗的公堂,从不讲什么情面。”

金算盘面容阴沉:“那草民便爱莫能助了。”

这话语声落,青楼上头的窗户突然被推开,就见那窗沿边都站着一个个艺妓,她们那纤细的指尖都捻着一枚枚耀着寒芒的飞刀。

莫约过了一会,那兵曹去而复返,白马帮的人没拦他。

他下了马,愁眉不展地苦涩说:“大人,廷尉平大人未曾见卑职。卑职只好连着跑了廷尉辅左、右两位大人的府邸,大人们听闻此事都立刻去廷尉平大人府上了。”

“不急,我等乃是兵曹。”兵曹长临危不乱,“这里是崇都,论资排辈,还轮不到这些跑江湖的泥鳅撒野。我等护好犯人,静待事变。”

兵曹当即拱手,加入警戒的队伍。

酆承悦被护在中心,他抬头望了会天,随即看向左右的街口,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霍霍刀光。

他咽了口唾沫,在刚逃出生天的希望里又陷入了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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