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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语起落,一众尚书台文官陆续走出,跪下后便揖礼重复:“臣附议!”

“臣附议!”

堂前在顷刻间跪满了人,景诚帝面对此情此景,神色不仅不变,反而内敛至平静。

他侧视着按兵不动的刘修良,说:“晋王勤勉恪己,朕,甚是欣慰。但心性尚余浮躁,需得多多磨炼。加授太子一事——”

“陛下。”堂下跪拜中的文官肃声打断,“崇武年时,陛下岁得及冠,且将国中重事尽数交托于庞博艺。至此,庞博艺从一介文吏平步青云稳坐三公之位,掌司空一职。从崇武年至中永年,短短数十年,庞博艺只手遮天,九州牧皆由他举荐上任。杜寒绝术,任人唯亲。更甚者私挪国库,开支皆为天数!满朝文武,敢怒不敢言。”

他说到动情处,不禁唏嘘感叹。而这番言辞也令在场的寒门官员齐齐称是,有的人已然显露出悲戚之情。

“贼子窃国,谋朝篡位。崇都之乱因由此人起,满朝文武大臣尽丧命金殿朝堂,若无晋王殿下大义灭亲,手刃国贼!这江山之主。”他振臂高举,“是陛下还是庞博艺,犹未可知。”

景诚帝神色骤变,他眸子微凝,而下方的武官闻言更是拍案而起!

“大胆宵小之徒,居然口出狂言!”那武官雷厉风行,当即跪拜下去重重抱拳,“陛下,崇都之乱,庞博艺携领羽林军把守内城,武官先辈僚属奋死以抗,奈何贼子处心积虑已久,布下这阴狠杀局。庞博艺这贼人,威逼陛下拟下禅让诏书,欲立晋王为帝。此举便是要行那狼子之事,挟天子以令诸侯!而秦王殿下早早得太尉密报,整军蓄势领我等出发前往内城。”说到这他言语激昂,“贼军把守禁门关,我等誓死力战,甲士死伤无数,终得破开城门!陛下,想我郑国以武开国,以武定国,秦王神武盖天下,颇有当年郑国先帝之风。若是要册立太子,秦王才是众望所归,当择之选!”

他重重说完,侧眸瞪向了文官一众,可文官却毫不示弱地回瞪,一副要角逐出胜负的架势。

而这一幕落在刘台镜的眼中,他低垂的面容渐渐勾勒嘴角,得意地笑了。

这的确是一场角逐。

逐鹿!

那文官俨然不惧地反击:“晋王冒天下之大不韪,手刃恩师,以正肃清。此等决断乃是为帝君者之品范!秦王神武,当尽心辅助明君,再现郑国开国盛世之况。待得天下安宁,以文治天下才是绵延百世之道!”

“可笑!”又一名武官走出,他跪下后先是恭敬揖礼,“晋王殿下心性纯善,文治得著是一方治。这九州之地的百姓皆尚武!文治是何?那是故步自封,圈地为牢。此等韬略,那是贻误壮国之机!若秦王殿下为郑国之君,一诏令旗,九州皆兵!”

这声话语豪气干云,一众武将纷纷高声附和起来。

“匹夫之勇,实乃匹夫之勇也!”文官中有人呐喊起来,“武攻文定,此为千古圣贤之道!你等匹夫只知攻城掠地,却不知休养生息!若是郑国将来连年征伐,岂不是如先帝那般,征讨赋税至百姓无钱无粮,抽调壮丁至国力衰微。大肆起兵,不论成败,此为国祸,你等居心何在!!!”

这声响彻大堂的呼喊,犹如一抹星火撞入了干柴,骤然间引的双方不顾一切地吵闹大骂起来。

场面混乱不堪,景诚帝双眸不时挪动,盯着自己那两个镇定自若的儿子。

而刘修永面色宁静如初,只是那双眼眸却是直勾勾地平视前方,盯着坐在武官首座上的刘修良。

刘修良与他对视,面上带着轻浮的笑。

人影攒动,唾沫横飞,两人仍旧无动于衷,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对方,等待时机。

“够了。”

景诚帝声调不大,但那压抑在喉咙里的怒气却叫不明缘由的人都能清晰感受。

所有人都停下了,他们不甘地跪伏下去,静待景诚帝的下文。

“吵吵闹闹,惹人心烦。修永修良,你二人随朕登楼。”景诚帝摆动袖袍,随即看向一直静坐无声的江无双,“爱妃,你陪朕一道。”

江无双柔声回答,旋即迈着莲步上前,扶着景诚帝的胳膊朝阶梯走去。

文官中有人又喊了一声:“陛下!”

景诚帝停下了脚步,他没回头,只是站在那如老树盘根般入了定。

“陛下,还请言明要立哪位殿下为太子。”文官似还未讲完,他苦口婆心地说,“江山社稷,千秋万代。若国无王储,那可是灭国之因呀,陛下。”

堂里飘过了穿堂风,森寒的冷意伴着楼外的雨声令人不禁打起寒颤。

景诚帝安奈许久的怒气也终于不在压抑分毫。

他背对着所有人,平静地问:“国本何在?”

所有人闻言都环视着面面相觑,还是当先那文官震声说:“太子便是国本。”

景诚帝闻言突然轻笑了一声,他笑着笑着,笑声忽地越来越大。

“国本是太子?”景诚帝倏地回眸看向大堂,他震动手臂指着自己的胸膛,“国本是朕。朕不倒,国不倒。朕……”他猛地一甩袖袍,“就是国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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