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如此,劳烦大人将营州的与卑职看看!”那人笑脸相迎,连连应允,片刻的功夫,营州军报及一应粮草调配奏报便呈在案桌上,独孤朔仔细看了,却未发现不妥,一时心中越发疑惑了,着魔一般喃喃自语地走了。
兵部众人不知他是何意图,便将两州军报置于案桌上不敢擅动。
“不应该呀!若是营州有问题,该是多调配些马匹呀,却是马匹要的比往年少了,反倒是多了些要了一月的粮食,真是奇怪!”独孤朔嘴中念着,出了兵部大门,快马奔了南街户部。
户部众人亦如兵部众人一般,将独孤朔所要两州奏报急急呈将上来,也只有营州的,独孤朔又细细看了看,是两月之前的,其中并无异常,只有略略几个字提及旱情罢了,独孤朔看不出端倪,遂与众人告辞了。
独孤朔见营州之事自己所知并不多,四下消息一时拼凑不起来,只得垂头丧气地往内卫司去了。
第二日一早,独孤朔早早来到内卫司,待了半晌,并无异常来报。他正懊恼着,自己故意将南北衙及营州之事说与柳凌微,本想以此来试探柳凌微背后之人动向,谁知却是泥牛入海,杳无音讯,反恐自己贸然行事打草惊蛇了,忽地御前司掌使晏城卫来报,说是陛下急招内卫各司统领、副统领、掌使入宫见驾。
独孤朔不敢丝毫马虎,急急穿戴好了官服,领着司里几个掌使往上阳宫去。
才进宫门,就见统领、副统领及掌使跪了一地,他也远远跪在门口,听着里面骂了半日才听明白。
原是营州契丹部族松漠都督李尽忠、归诚州刺史孙万荣举兵反周,已将营州围困数日了,此前神都卫暗卫于营州奏报不实,惹得武皇龙颜大怒,将内卫司众人唤来训斥一番。
众人散去时,晏清芳将裴策与独孤朔留在了上阳宫。
“都起来吧!”武皇侧卧榻上,一手垫在头下,边上跪着狄仁杰和李多祚和武三思。
众人听了,齐齐道一声“谢陛下!”遂一一起来躬身垂手立在跟前,独孤朔跟着晏清芳立在一旁。
“你们都退下吧!朕有些乏了!”武皇说着,众人忙又跪倒谢恩,急身退了。
临走了,武皇又将晏清芳留下来,晏清芳一把拉住正欲走的独孤朔。此刻,武皇指着晏清芳朔说道:“营州之乱,在内卫无能,竟不能得实情,以至兵部无法研判敌之动向,眼下要再速派得力内卫往营州去,查实是否真有武氏诸人与李家人参与,限十五日之期!”说着,一把将茶盏打翻在地上,晏独二人见了,登时跪倒在地,晏清芳急忙说道:“谨遵圣命,卑职即可便亲去,不过有一事要想陛下禀知,庐陵王并未参与此事,内卫日日监察,庐陵王从未见过任何外人,也未曾离开住所半步!”
武皇道:“李尽忠的口号都喊到营州了,‘何不归我庐陵王’,这是兵部连夜呈上来的营州军报,难道有假,若不是来俊臣密奏,朕何以知南北衙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谋反,尔等无能,竟敢以推辞!”武皇嘴中骂着,将案头上的军报一把撕扯到地上,又以手扶着额头,忍下怒火。
“陛下息怒,卑职主办来俊臣诬告南北衙谋反之事,发现此事另有隐情!”独孤朔见状,冒死叩头说道。
“哦,是吗?能有什么隐情,爱卿说来朕听听!”听了独孤朔之言,武皇突地变换颜色,冷笑着看向晏清芳说道。
“启禀陛下,卑职查得来俊臣与归诚州刺史孙万荣多有来往,就在前些日子,孙万荣携带五六箱金银珠宝秘密入京,只见了来俊臣之后又匆匆而归,而内卫查实太平公主等人与南北衙并无来往,所谓物证的信笺,经内卫案证司查验,并非皇嗣手迹,一应认证物证齐全,此刻就在内卫诏庭司,陛下可传唤诏庭司掌使李曾来面圣!”
“面圣倒也不必,朕深知独孤爱卿能力人品,既然查实隐情,如此说来,倒是这来俊臣贼喊捉贼了?”武皇情绪稍稍缓解,却依旧皱着眉头。
“眼下并不知晓两人密谈之内情,卑职斗胆请陛下降旨,允准内卫捉拿了来俊臣来一审,便能知晓其与孙万荣等人谋反之事是否有关联!”独孤朔叩地说了,心中立时忐忑起来,众人自知来俊臣乃是武皇之宠臣,若非借着营州谋乱之事,日后想要再扳倒来俊臣绝非易事。
两人跪地半晌,仍未见武皇允准,两人思虑着越发忧愁起来。
约莫过了半柱香,武皇才缓缓说道:“罢了,罢了,近来多有大臣、禁军将领来奏,皆言来俊臣有二心,皆被朕驳回了,若依你所言,这来俊臣当真做了贼人内应,故意诬告南北衙,以此扰乱朝廷视线,竟当真敢仗着朕的宠信谋反,这就拟旨,特命你二人去查办,两日之内须有回禀,下去吧,朕累了!”
两人听着武皇说了,登时松了一口气,独孤朔脸上微微泛出喜色,那晏清芳却皱起眉目,露出忧心之状,急道:“陛下要保重龙体呀,请勿过分操劳了,臣这就告退!”
“卑职告退!”独孤朔跟着说了一句。二人退身出来,走了许久,仍不见晏清芳问罪与独孤朔,心中捉摸不透,以为是等着他主动说,遂疾走两步,跪倒在地揖手道:“请大人责罚卑职!”
“责罚,何出此言呀!”晏清芳停下脚步,冷冷地说道。
“来俊臣之事卑职也是刚才知晓,未能提前禀知大人,适才情势紧急,卑职担心陛下会归罪大统领,口不择言,乃是越上之罪,请大人惩处!”
“独孤统领深的陛下信赖,既能查明隐情,自不必说与我,可直面圣上,何须在我这里领罪?”晏清芳依旧口气阴阳。
“请大统领惩处!”独孤朔再拜一会,口中依旧请罪。
晏清芳盯着独孤朔看了又看,许久才道:“既然你也是才知,便罢了吧!我却要问你,如何也不与我言说一声,胆敢在陛下面前请旨捉拿来俊臣,着实惊了我一身冷汗,你可知那来俊臣是何人?竟敢口出狂言!”晏清芳假意怒气冲冲地指着独孤朔说道。
“适才机会难得,若不说出实情,恐大人在陛下跟前失了信任,日后要是再想讨的陛下欢心可就难上加难了,倘若此番扳不倒来俊臣,日后说不得我们班都要受他污蔑,惶惶不可终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借着营州之事,逼着陛下下定决心!”独孤朔唯唯诺诺地说着,偷偷瞄了一眼晏清芳,此时晏清芳的怒色又消了几分。
“罢了罢了,你小子也是一片忠心,计算来俊臣之事于国皆是百利而无一害,但日后行事一定要谨言慎行,切不可在陛下面前信口托辞,妄言莽撞了!”
独孤朔但见晏清芳怒气全然消散了,一改正经地说道:“徒儿谨记师父教诲!”晏清芳听了,喜上心头,在独孤朔额上指了一指,道:“既然有了陛下圣喻,南北衙之事可以放手了,回去禀知了武、关二人,及早筹谋去捉拿来俊臣吧!”晏清芳如是说着,便要独孤朔先走,独孤朔才走了几步,复又喊了回来,轻声说道:“我先去营州,待此间事了,你尽快赶来!”
“徒儿领命!”独孤朔说着,一路奔跃去了,到了内卫司,将武皇下令捉拿来俊臣之事告知众人时,内卫司顿时欢悦起来。
不过多时,宫中有旨传来,武、关二人接过,发与众人听了,一个个摩拳擦掌,提刀挎弩,浩浩荡荡地直奔这来俊臣府邸去了,一路上惊的坊间路人纷纷避让,闻听要捉拿来俊臣,顿时来了兴致,簇拥着内卫众人一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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