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武:“那是因为夫人去世前对老爷说,如果打算续弦,可以把这个院子重新改成新夫人喜欢的样子,老爷不愿再另娶他人,便在夫人离世后把这个院子锁起来了。”
王令没好气道:“然后,那些负责洒扫的下人,看曹大人也不踏足此地,干脆连打扫的工作都不做了?”
大武挠头,有些惭愧的嗯了一声。
王令翻了个白眼,对曹府管教下人的家风感到十分担忧。
先是狗仗人势的门房,然后出来个不分青红皂白仗势欺人的管家,现在又从大武的嘴里认识到了偷奸耍滑的家仆,以及,似乎很喜欢和别人谈论主家家事的丫鬟。
这些人真的是曹府的下人们?感觉他们对自己仆人的身份咩有半点自觉······王令不由得在心里吐槽道。
随后他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心想,倒也有个瞧着顺眼的。
王令二人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把院子从里到外收拾干净,等他们忙完以后,一轮明月已经高挂枝头。
府上的下人送来了二人的晚饭,三叠小菜和八个馒头,王令自己吃了两个,剩下六个全进了大武的肚子。
吃完大武帮他打来了沐浴的热水,备好干净衣服,然后就修理篱笆去了。
洗过澡,挑了一套相对合身,黑底红纹的劲装,和之前灰头土脸的乞丐判若两人,加上他本就五官俊朗,此刻更像是个风度翩翩游历江湖的少年侠客。
头发尚有水分未干,还是湿漉漉的,为他平添了几分放荡不羁的风流潇洒。
他迫不及待的推开房门,迎着清凉的晚风,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舒爽,如电流般贯穿全身。
正在修整篱笆的大武听到身后的动静,撅着屁股扭头看向身后,见是王令洗好出来放风,夸赞道:“公子可真俊俏,不像我,比我好看一万倍,将来定能娶到好媳妇。”
如今他对王令的称呼都变了,从一开始的王令小哥变成了公子。
王令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就想要调侃他几句:“大武还没成亲吗?定是姑娘们怕你压坏了她们的身子,放心,若来年还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你,我就去跟曹大人那里帮你说个媒,许你个丫鬟当老婆如何?我看大小姐身边的樱桃就不错,小丫头活泼又水灵,还懂得伺候人,要来给你当媳妇,岂不正好?”
大武闻言,神色变得慌乱起来,连忙扭过头,修篱笆的两只大手也显得极为慌乱:“公子莫要拿我寻开心,樱桃长得那般漂亮,怎是我这个粗人能惦记的,我,我不用公子劳神,等我攒够了钱,自己就能娶到媳妇。”
哦?看来误打误撞撞到他心口上了,这家伙,居然还害羞了,看来他心仪之人就是樱桃没错了······王令哑然失笑,像樱桃那种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到了一定年纪,曹庸肯定会帮她寻一个好人家嫁了,而不出意外的话,大武这类人是断然不会出现在曹庸的目光之中。
可能也就正如他所说,攒够了钱,置办好田地,买一头牛,再找个人帮忙说一门亲事,然后生一窝娃,就已经是他最好的结果了。
难得干净一回的他,坐在门槛上,欣赏着星光璀璨的夜空,久久不语。
大武修完篱笆,乐呵的凑了过去。
王令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不晓得他为什么一个劲冲着自己傻笑,但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旁边的位置,于是试探性的问道:“一起坐坐?”
话音方落,大武高兴得用力点了点头。
他的确是想和王令坐在一块聊聊天,可是又怕自己的身板挤到王令,随后不知从哪搬来一个马扎,放到王令身旁。
王令看着这张和他身躯极其不相匹配的马扎,不免有些担忧,这真的能坐吗?不对,应该说,这真的是他能坐的吗?
咔擦······
果然,他刚坐下去,下方就传来了木头断裂的声音,王令看着坐在地上发懵的壮汉,感到一阵无语。
他先是看向大武略显僵硬的脸,而后又看向他下方,哪还有什么马扎?这糙汉子屁股下面,只剩下几根迸裂的木头棍子。
大武涨红了脸,虽然在黑夜的笼罩下,他那张黑脸透不出半点红润,但从他的表情,却不难看出这人现在绝对很尴尬。
王令有些哭笑不得,他往旁边挪了挪,留出一大片地方,用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大他和自己坐在一起。
大武有些不好意思的咧嘴傻笑,而后起身坐了过去,他一屁股下去,险些没把王令挤到地上去,真不怪门框狭窄,实在是这人身躯太大了,大到王令感觉自己在他旁边像个稚童。
努力调整好坐姿,二人望着夜空,王令此时思绪万千,他开始回想过去三个月的种种,一时思绪万千。
大武本想问王令,刚才他说要帮自己说媒的事是真是假,主要是他是否真的能娶樱桃,但是他嘴笨,刚才还矢口否认,如今问起又怕自己这点小心思被王令笑话,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于是就有样学样,跟王令一起望向星空。
望着望着,大武觉得气氛过于沉闷了,于是率先打破平静:“公子,我们为什么一直看着天上的星星啊?”
王令轻声道:“过去三个月脑子里都只有温饱二字,直到今日才注意到,这个世界的星辰竟是如此的耀眼夺目。”
大武不明所以:“星星......不是一直如此吗?”
王令摇头道:“在我的家乡,已经很难看到这么多星星了,感觉自己上一次看到这么美的夜色,还是在我孩童时期。”
大武:“那是挺久的了。”
王令:“那时候的我经常和同龄的小伙伴一起去河边玩,玩着玩着天就黑了,然后大家一起坐在小河边,把脚泡在清凉的河水里,几个人坐成一排,数天上的星星,可是怎么也数不完,大人们从不会着急出来寻我们,只会在我回家时,象征意义的责骂两句,并提醒下次不能再这么晚了,可我们下次还依旧如此。”
大武:“我阿娘倒是从来没有训斥过我。”
王令:“每一次挨完骂,我都会第一时间跑去厨房,掀开灶台上的锅盖,锅里总会有温好的热菜
大武:“我阿娘也常在我农忙顾不上吃饭的时候,把饭菜端到地里,生怕我饿着。”
王令:“后来,随着我越长越大,星星没了,那条小河也没了,甚至温好菜等我回家的人也没了。”
大武:“公子,你是不是想家了......”
王令沉默半晌,一个嗯字才从他口中闷声响起。
大武:“我也想我阿娘了。”
说完,这个魁梧的壮汉眼眶突然湿润,紧咬着下唇,极力克制内心翻滚的情绪。
大武抹去眼角的泪花问道:“公子,你...你刚才说我能娶到媳妇是,是不是真的?我娘活着的时候,最大的心愿就是想看到我成亲,如今她老人家被土匪害死了,我再也没机会让她看到我娶妻生娃了。”
王令望向繁星点点的夜空,喃喃道:“会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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