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便将这个小子交给你了。”曹庸颔首道。
曹庸乘坐轿子离去,大武也随着自己老爷走了,临走不忘牵起那头小黑驴,王令本想让他把驴子留给自己,毕竟放衙回家还用得上,不过汤小鱼说会送他回住处,王令也只好作罢。
王令不想说,其实是因为他骑驴的新鲜劲还没过去,他目送小黑驴离开,感觉有些苦闷。
这时,一名吏员站在衙门口,朝着众人高声喊道:“指挥使大人有命,今日点卯取消,众人自行散去,行使公务。”
李耸带着人走了,离开前不忘朝着王令和二房的人狠狠瞪了一眼,似是在警告他以后注意点,王令自然也记住了他,毕竟这人刚才就一直在为难自己,日后少不了还要与他发生矛盾。
田明带着几个侍城人搀扶起重伤的张占义,将他带去医治。
独留下王令和二房的侍城人时,汤小鱼说道:“玉城哥,你带大伙去巡街吧,我领王令去报到。”
左玉城颔首,带着二房的人离去,方向与李耸等人刚好相反。
“走吧,我带你进去。”汤小鱼道。
王令默默跟在她身后,进入那扇大门,又过了仪门,便是一片空旷的校场,没有多余的绿植石雕作为装饰,青石板铺成的地砖有好几处已经化作碎石,两侧走廊的柱子上遍布斑驳的红漆,王令感到有些意外,不由得愣了愣。
汤小鱼侧目看向他:“怎么了?”
王令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街道司竟是如此简陋,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踩了踩脚下开裂的地砖,能明显感到年久失修的松动,王令不禁好奇,不是说街道司油水多吗?为何不修缮一下?
汤小鱼会意,但她似是不愿多说,只是解释道:“街道司没钱。”
“没钱?”王令狐疑的看了少女一眼。
这倒是有意思,家住深宅大院的曹庸,穷到马都养不起,只有一头驴,油水最多的街道司却说自己没钱,这话说出去,那些每月要给侍城人们交茶水钱的小贩,第一个跳起来打她膝盖。
汤小鱼当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却也懒得解释,只顾着自己闷头往前走,王令无奈的摊了摊手,而后大步追了上去。
两人先是来到负责人员注册登记吏员处报到,取走官服和铜制腰牌,出来时王令看着腰牌有些闷闷不乐。
方才在里面,他可是看到那名吏员摆在桌上的腰牌什么样,长三寸,宽一寸,通体呈黑色,正面篆刻“街道司”三个大字,顶部是金丝云纹,汤小鱼的小旗官腰牌背面更是用小字刻着她的姓名和生辰。
而王令之所以闷闷不乐,是因为他的腰牌不太一样,别说小旗官了,就连一般的侍城人他都比不上。
除了他的腰牌尺寸只有普通腰牌的一半大小以外,还因为上面刻着的字,总共就两个字。
三等!
这要是出去办差,掏出来却比别人小这么多,没面子不说,三等两个字,显然没有威慑力,唉,我是不是不该来这街道司啊······王令脑补出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掏出腰牌,结果却遭众人嘲笑的场景,不由得有些后悔当初对老孙头答应得太痛快了。
“昨日那个老先生似乎说是让你从二等坐起的,但毕竟是指挥使大人替你解了围,虽不知他为什么要救你,但终归是好意,你毕竟是反了大罪,三等,终归好过腰斩,别不知足了。”汤小鱼见他神色苦闷的盯着那枚腰牌一直瞅,便宽慰了两句。
王令漠然,其实,他从踏入街道司大门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杜明堂为什么要帮自己?
虽然事先并不知情,但听汤小鱼说了以后,即便是他也知道平民殴打官籍之人致残是何等大罪,腰斩也绝对不是说着玩的,是为了给曹庸一个面子?
一个独立于府衙之外不受地方主官统管的衙门,自己犯下的又是如此重罪,那个杜明堂看上去也并不是很买曹庸的账,不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
另外,那封状书也绝不是平白无故出现在他手上的,杜明堂分明是在现身之前就已经拿在手里了,难不成这一切都是他一手安排的······王令想到了这种可能,随即又否定了自己。
那个叫张占义的小旗官,当时表现出来的慌张和惊恐不像是的,杜明堂何至于牺牲一名小旗官来刻意向我示好?不仅仅是张占义一人,其余侍城人想必都会对此心怀不满,想不通,太多的地方想不通了,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算了,走一步看一步,不管他对我有什么企图,接着便是。
将腰牌收好,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永远没机会把它掏出来示人。然后随着汤小鱼又来到武房,登记上姓名和时间,拿了制式佩刀和一条长鞭。
“即以有随身兵刃,为何还要配发长鞭?”这个问题早在第一次见到侍城人时,他就想问了。
汤小鱼解释道:“街道司巡街,不单是为了镇压盗匪,也有维护坊市秩序之责,若是抓到有违律法的无良商贾,罪责小的无需带回衙门,当街施以鞭刑,笞二十,这也是为了竟是其他商人,让他们有所忌惮。”
“什么程度称之为小罪?”王令不禁好奇道。
英姿勃勃的少女柳眉一扬,说道:“比如侵犯民宅,比如以次充好,又比如强买强卖......这些都算。”
“侵犯民宅是何意?难不成有人会把生意摆到别人家里去?”其余两个都好说,通俗易懂,唯有侵犯民宅,王令没闹明白。
“街道司规定:距府十丈无市,商于舍外半丈。犯越界经营者,一律罚银10两,笞二十。”汤小鱼道。
王令长哦了一声,这就明白了,小贩游商不能在衙门口30米内摆摊,也不能堵住民宅,必须保持在1米5以上的距离,否则不但要罚款10两白银,还要当街吃侍城人二十鞭子。
他忽然想起上一世的商人,不由得感慨,他们真是生在了一个好时代。
“那什么又算大罪呢?”王令问道。
汤小鱼双手杵刀,脑袋一歪边想边说道:“唔,具体都有哪些我是记不太清了,但有几个我有印象的,偷税漏税过百两者、哄抬物价者、行贿受贿者,都以重罪论处。”
王令追问:“那这些人会怎么处置?锁入大牢?”
汤小鱼这次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长刀。
好吧,懂了。
他冷不丁又想到上一世的商人,这么好的政策,为什么前世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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