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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郑少云死了。”中年儒士沉重的叹了口气,然后抬起头,看向满脸惊骇的吕岩,问道:“青州街道司,还有谁是四品吗?”

听到郑少云身死的消息,吕岩惊得目瞪口呆,听到对方问话,半天才反应过来,讷讷道:“街道司数得上号的高手,如果不算祁州过来的刘继,就只有杜明堂本人,以及他手底下的五名总旗,刘布政使曾与我提起过,除赵海龙和郭超两位总旗外,其余三人,现在皆是我们的人,会不会是赵海龙干的?”

“少云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吗?与同境武夫交手,虽不能说无敌,但他御风的本事,想逃却是不难,那赵海龙勇武有余,脑子却没他转得快,不可能杀得了他。”中年儒士忽地沉吟起来,半晌后,才漫不经心的问道:“但如果是两个开阳境的武夫,兴许有这本事,那郭超现在何处,你可知道?”

“据我安插在青州城内的眼线回报,郭超昨日还在城中露面,与手底下的侍城人在妓馆寻欢。”吕岩道。

“那便不是他了,这么短的时间,他不可能赶到曲绘。”中年儒士忽地笑了一下,嘴角挂起一抹讥讽:“如今的青州,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大军粮草丢失,舞夏一线与北晋兵马对峙,战事一触即发,街道司内部,除了忙着争权夺势,就剩下郭超这种,非常时期还能有心思寻欢作乐,腌臜胥吏,亡一国气运之根本,这景国嘛,也该有此一劫,不过还是有几个成精的老家伙,仍在努力缝补这破败的山河,雷厉川虽统军了得,却也是独木难支,在他对面,有来势凶猛的晋军,身后,又有你们这些所谓的自己人掏他的腰子,纵使他再厉害,毕竟也老了,怎架得住你们这般折腾,倒是那位九庵先生,我神交已久,却未能有幸谋面,现也不知他在何处,前不久听说,有个酷似孙启毫的老乞丐,在曹府门前出现,我才特意向庭长请缨,来青州,就是为了能与他见上一见,顺带借着与你们合作的机会,向他讨教一二,只是他好像并不在这里,叫我好生失望。”

吕岩听得迷迷糊糊,大离山庭现在干的事,不就是要灭亡景国,这位怎么还这般长吁短叹,说出此等忧国忧民之言?可当听到孙启毫的名字时,吕岩的脸上明显有些慌乱,直到听中年儒士说那人不在青州,方才松了一口气,但也着实是被吓得不轻,半天说不出话来,孙启毫三个字的分量,在当今任何一个国家看来,都是极重的。

气氛忽地沉闷起来,吕大人二指拈着那枚黑子,悬在半空,却是忘了落子,就这么愣愣的望着中年儒士,直到手中棋子吧嗒一声,落在棋盘上,他这才惊得看向棋局,只见那枚黑子在棋盘上打转许久方才停稳。

中年儒士的目光也被这枚小小的黑子所吸引,竟是一手大封,当即掐指一算,其结果似乎让他颇为意外,只听他口中轻咦一声,便又闭上了眼睛,轻风拂过他的鬓发,吕岩看得暗暗惊奇,这人明明就坐在自己眼前,可他却有种对面空无一人的荒唐之感。

待到许久后,中年儒士睁开眼,眼中是不加掩饰的错愕,自言自语道:“竟连我也不可窥探分毫,方才算了一局,北晋小凶,白贪狼星大亮,东北有异,吉凶并存,怪哉,莫非是郑少云的死,让局势有了变化,可为何会在东北方?而当我窥视青州运势时,又为何是一片漆黑?看来,我得亲自去确认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竟能让天道为其屏蔽天机。”

中年儒士忽地站起身来,吕岩面色一怔,语气惊讶,却又带着一丝喜悦:“殿主这是要亲自出手?”

“即以窥探天机,不论有无结果,我都不能插手,此去,只是想亲自看上一眼罢了。”中年儒士淡然道。

吕岩愣在原地,刚有那么一点好心情,顿时散的一干二净:“额,既如此,那便有劳殿主了,若是有了结果,还望能与我通个消息,也好让我有所准备,毕竟,我等所谋之事,关系甚大,吕某实在不敢出现纰漏。”

中年儒士轻笑道:“如果我所料不差,你身后那位,应该只是让你控制住曲绘郡上下官员,这半年间,你或弹压或灭口,差事办得不错,就算出了岔子,也是我大离山庭没尽到盟友的本分,怪不到你头上,你只需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有消息我自会告知于你,不过,我倒是要提醒你,那个叫汪文生的郡守,你直管控制住他,不要动杀他的念头,别做杀鸡取卵的蠢事,但凡经他手的公文奏折,你都要仔细查看,凡出入他宅邸的客人仆役,都要严格把关,莫要走漏了风声。”

吕岩连连点头称是,当他再抬起头时,再也不见中年儒士的身影,就那么不带一丝声响的消失在他眼前。

另一边,剔牙鬼古通带着人,仍守在郑少云干瘪的尸体旁边,似是在等待什么,过了许久,直到一阵风吹过,中年儒士出现在众人眼前。

“参见殿主!”以古通为首,大离山庭众人齐齐跪拜。

中年儒士用鼻音轻嗯了一声,眼睛却是落在那具干尸身上,神色惊疑不定,像这种被活活抽干气血的死法,倒像是血宗干的,只是那血宗远在西齐,怎会出现在这里?他下意识的掐指演算,却忘了自己一月只可卜一卦,只得悻悻的缩回右手。

“可找到对方踪迹?”中年儒士淡淡开口。

古通犹豫片刻,如实说道:“人是坐船跑的,我已安排了人分作南北两路,沿江岸寻找。”

中年儒士颔首,似乎并未感到不满,只见他遥望北方,嘴角扬起一抹弧度,轻笑道:“天亮之前,若是找不到人,就把你的人撤回来吧,那人还会再回来的,不急于一时,缘分自有天注定,该见的时候,会见到的。”

古通愣了一下,却也不敢忤逆殿主的命令,只得低头应了声:“是,属下明白。”

夜色之下,一艘小船正在江上缓缓行进,看着岸边时不时跑过几个人,王令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对刚刚苏醒不久的怜月讷讷道:“怜月大姐,你这障眼法,真的没问题吗?”

怜月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语气虚弱道:“大人放心,我这手段是家传的,没有五品境,不单单能遮掩我们的行踪,还能屏蔽气息,现在又是晚上,只要我们行驶的缓慢一些,划桨时动作不要太大,便不会被发现。”

听她这么一说,王令的心慢慢放了下来,清风至今仍处在昏睡状态,王令知道,其实这家伙早就醒了,估摸着是之前跟自己吹牛,说什么等救回老婆,定要好好教训她一番,现在人救回来了,他却还在装死。

王令显得有些心神不宁,今夜虽是凶险,但也算有了不小的收获,只是他心里最惦记的那件事,却丝毫没有进展,抬头望向夜空,明月高悬,星光耀眼,而老孙头托付自己照顾的人,始终没有消息,王令心里默默念道,汤小鱼,你们到底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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