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宁其实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来过淮安城的水牢。这还是第一次来,她倒是的确没有想到是自己进来,这一次自己倒是成了这座牢狱里的犯人。
墨昭给她打点安排了最干净的一间,将她和其他犯人远远隔开,地上是干净的甘草,只是毕竟是牢狱,周围阴冷潮湿,没有半点阳光。
墨昭看着一旁的狱卒跟过来给牢门拴上了一层铁链,对着里面的李寒宁宽慰道:
“将军放心,李昭大人他一向信任将军,等查明了事情的真相自然能还将军清白。”
刺客的事情墨昭当然不相信是李寒做的,他的武功那么高,又一直住在城主府上,要是真的想要害夫人的话,本不必等到现在,何况这次去城外的寒山寺祈福,明摆着就是自己跟着,他又何必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这样的道理他都明白,像李昭那样聪明的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这样做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李寒宁对着墨昭点了点头,出声宽慰道:“放心吧,只是住几天而已。”
不过几天罢了,她还撑得住。
天牢本就是她最熟悉的地方,之前在长安的时候,李府在长安城外的城郊处有一处私牢,在那里用来审讯异己,没有想到时至今日,被关的人换成她自己罢了。
墨昭走了以后,整个大牢很快便安静了下来,李寒宁独自在一个房间待着,就着外面的一点光,摸出了身上的香囊,这是她在寒山寺的时候给萧策求的,看来短时间内这东西是送不出去了。
也罢,她先收着,也许将来总有机会将它送出去。
李寒宁不知道这次是被关了多长时间,依稀透过墙壁的石缝可以感觉到外面的天色明了又暗,暗了又明,想来已经有三天过去了。
牢中有些不知日月,不过可以肯定的事,外面的风言风语,该传开的已经传开了。
李寒宁正背对着墙壁站着的时候,忽然听到远远地有脚步声传过来,这个时候会来的是——
“李寒将军,好久不见。”
一个她不怎么熟悉的声音,之前好像是在哪儿听过。
但淮安朝堂上的确是见过的,是个文臣,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是韩叶韩大人,那天她到城门口时言律将军说他是奉韩大人的命令,想来就是她面前这个韩大人。
韩大人今天肯亲自来这个地方见她,自然是有备而来,韩叶竟然敢在这个时候孤身前来见她,倒是也有一定的胆量。
李寒宁隔着铁制的栅栏看着他:“韩大人好久不见。”
她被关这几日,韩叶竟然是唯一来看她的人,说起来这天牢不属于武将的管理范畴,可他一介文臣竟然能随意出入,天牢一定也有他的人。
韩叶打量着四周跟着目光又落在了李寒宁身上,看着她的神情问道:“这里简陋寒酸,李寒大人这几日怕是住不惯吧。”
这天底下的人有谁能住得惯牢狱? 不都是身不由己?到底是习惯了虚与委蛇的文臣,有的时候明明不熟也要没话找话。
李寒宁左右无事,难得地和别人虚与委蛇,要不是看在他还效力淮安城的份上:
“有劳韩大人费心了,韩大人想来平常也有不少事情要忙,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牢中看我,我已是不胜感激,不过大人你还是有话直说吧,免得大人在这里待久了不方便。”
韩叶不动声色地笑了一笑:“我就喜欢像你这种说话爽快的人。”
“李将军在这里被关了几日,对外面的情况恐怕是有所不知,这几日有许多文臣跪在大殿之外求城主罚将军护送失职之罪,但城主那边却一直执意护着将军,任由那些老臣在殿外跪着,将军待在这牢里,这地方虽然是寒酸了些,可比起温晴夫人在外面要承受的那些风言风语可是舒服多了。”
倒是有劳他在这个时候故意来她面前说这些。
李寒宁听到这里扬了扬眉,刻意又跟着他的话锋问道:“外面传的风言风语?是关于夫人的?”
外面的百姓怎么敢传温晴的风言风语?
韩叶却看着他点了点头道:“那日夫人随将军本就是一夜未归,而且公子找到她带她回来时,夫人更是衣衫不整,于是城中百姓大都传言说将军你和夫人——”
他当着李寒宁的面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惋惜模样:“总之都是一些不堪入目的话。”
百姓在闲暇的时候总是喜欢传些他们的闲闻八卦。
可她和夫人之间实在实是离谱,温晴知道她是女子,但为了她着想,哪怕是听了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也没有将她身份说出去。
这样好的夫人,李寒宁自然也不能坐视流言四起,韩叶打量着面前的人,看着她的拳头握紧,就知道她心里也有动摇。不管从前的流言是不是真的,他和夫人是不是走得近,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李寒宁皱起眉头看着面前的人道:“大人今天大费周章来这里不会就是为了给我讲这一些吧?”
韩叶也看着她沉声道:“将军是一个聪明的人,我在淮安城内从小看着温晴长大,自然不愿意看到她受这样的委屈,但是将军不一样,等这一阵子风波过去,将军总是还有机会在东山再起的只要李昭大人还器重将军。”
李寒宁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李寒宁看着他问道:“所以韩大人的意思是?”
韩叶继续看着她沉声道:“我希望将军能把所有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当时是谁派的那些刺客并不重要,保护夫人的名声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我想你也认同这一点。至于究竟是谁派的这些刺客刚要杀你和温夫人,将来城主也会调查清楚的。”
就是想让她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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