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风心下了然,他当然明白萧策的意思,萧策这次是救了他的命,他除了对应的消息之外身上也实在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我知道二殿下想问什么,我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事情的起因外面传的沸沸扬扬,想必二殿下都已经知道了。”
那时他们还在洛阳的时候,最先的军情是说陆长风坠崖已死,齐安被朝廷砍下头颅,头颅悬挂在天险城门之上以示警戒。
可是真实的事情并非全部如此,因为他们在这里看到了陆长风。
陆长风像是回忆起了过去的事情,对于他来说,每次想起来都满是遗憾与惋惜,对于齐安他曾的确是并无二心想要效忠的,萧策和李寒宁看着面前的陆长风叹了一口气道:
“说来话长,主公那时不肯信我,一意孤行打开城门,莫云溪的人虽然比我们的人少了不少,但是他却用兵出奇,他看准了时机趁虚而入,很快带着朝廷兵马占领了天险城,城池既已丢失,朝廷军心大振,我想那个时候短时间内我们是拿不回天险城了,但主公不相信,其他将军也都劝他,趁着朝廷根基未稳再试一试,我劝不了他,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主公前去送死,于是冒死违背了军令,再后来应该就是莫云溪派人四处散播谣言,说我想取而代之,又说当时天险城丢失与我有关,我不知道主公听进去了多少,总之我被关在自己的营帐里,再出来时已经听说他们吃了大败仗,要撤军了,我出来的时候外面一片混乱,莫云溪派了一队兵来捉拿我想让我投降,我们一路杀上金陵城边上的山岭,我掉了下去,若是普通的山林那般高度,我决计再无活着的可能,偏偏那几日山雨,连山上的青苔苔蔓一起垒了厚厚一层,我摔下来后遇到了认识的金陵城百姓,他们救了我,并且给我找了城里的大夫,养了半个月。”
后面的事他们大概都已经知道了。
“对了殿下,那一家人,当真没有一个活口了吗?”
陆长风看着萧策,萧策摇了摇头,整个金陵城几千人也就只活下来了他一个人。
陆长风眼看着他沉默,自然也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萧策自然知道刚才他说的一切都是自己不愿意回忆的过往,可是路长风还是说了出来为的就是也许能够帮得上他,萧策于心不忍又看着面前的人宽慰道:
“虽然没有能救下他们,不过他们的尸身都是完好的,走的时候也没有经历太多痛苦,我已经差手底下的人将他们安葬了,就在金陵城附近,将来你要是觉得好一些了,大可以去看望他们。”
陆长风低下来头,不过一会儿李寒宁便看到了他手上沾上了滴下来的泪水,肩膀也在抖着,那个大夫缝针的时候,清理伤口的时候,甚至包扎伤口的时候都没有哭过的人,现在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泣不成声。
如果不是在那些士兵屠城之前,把唯一可以藏身的地窖让给了他,那家人至少可以活下来一个人的,但是他们还是选择保全了陆长风。
李寒宁知道陆长风在想什么,越是这个时候,人越会心生愧疚,陆长风大概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以为金陵城被屠城是因为他自己,李寒宁看着他道:
“这是他们的选择,你不用内疚,要是他们在天上看着你这样,大抵也不会高兴,你是他们自己用命救回来的将军,是我和明王殿下都认识的陆长风,得尽快振作起来,因为他们不能白死,因为我们还要给他们报仇。”
陆长风身体一震。
对。
报仇。
既是为自己也是为那些金陵城里的百姓。
“殿下。”
陆长风抬头看向萧策的时候,眼底里的眼神已经变成了另一副样子,变得更加锐利:
“屠城的也是莫云溪的人,那些人特意蒙面,身上披着黑色的斗篷,但我知道那不是洛阳军,我跟他们交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手,我做鬼也不会忘记那些朝廷兵马的长枪。”
可仅仅只有他一个人的一面之词还不。
“这个,是我贴身藏着的。”
他从身上摸出一个银色的枪头来,这是他一直带着的物证。
这次莫云溪带着的那些朝廷兵马与一般的朝廷兵马自然有所不同,他带的都是精锐,而且身上的铠甲跟长枪的寒枪枪头都是出自长安名匠之手,一看便知。
萧策想了一想开口道:“我知道有件事情可能会让你很为难,不过眼下这是减免伤亡最好的办法了。”
“倘若有机会两军交战之前,你愿不愿意作证,将你看到的金陵城里发生的一切告诉给你们从前的那些将士听?”
陆长风闻言一怔:“殿下是说他们还活着?”
他原本以为那些兵马,那些他曾经的部下,在那一战之后应该死的死散得散。
李寒宁担心有些事情以萧策的身份不方便说,便索性先一步道:“外面的人都传你和齐安已经死了,他们走投无路之下也只能暂时归顺朝廷,他们既然已经归顺朝廷,金陵城中有大多是他们的乡亲,莫云溪原本也没有理由动金陵,屠城是他想把这些事推在洛阳头上。”
推在萧策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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