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外头的鞭炮声已经响起。姐弟三人都玩儿得乏了,各自刷起了手机视频。
春节晚会,好像只有大人们在看。他们边看还边讨论着,发表着各自对晚会节目的观点。孩子们对春晚一致的不感兴趣。
无聊至极的姐弟三人拿上一袋子的鞭炮,来到了室外。
北方的冬天一如既往的干冷。白天外面应景地下了一场小雪,傍晚时分地面一片白,上面还多了几行猫狗的爪印。天地间处处是爆竹的炸鸣声。天空中五彩斑斓的烟花此起彼伏。
姐弟三人分工明确。表哥何浩宇和黑塔乐负责放鞭炮。表姐姜楠负责拍照,然后发到微信朋友圈。大地红、小烟花、魔术弹、穿天猴、二踢脚、转碟……格式各样的鞭炮,三个人玩儿得像小时候一样开心。
看着眼前的焰火,有那么一瞬间,萧颜真想起了自己的家人们。记忆飞快地穿梭,萧颜真记忆里的一幕幕像胶片一样浮现在黑塔乐的眼前……
一群男女老少,围坐在巨大的篝火旁。一个头戴金色面具,身披黑色皮大氅,手握一截骨杖的瘦弱巫师,在离篝火最近的地方边唱边跳。
“这是除夕夜,我们整个家族在举行拜火神的仪式。祖先们认为,火是除了太阳以外,能够给整个世界带来温暖的神奇力量。它是最神圣的,可以清除人世间的一切污秽。”萧颜真解释道。
“自然之火是神的象征。所以,我们通过篝火来祭祀火神,表达对火神的尊敬与崇拜。我们把盐巴和牛羊投入火中焚烧,牲畜的油脂和盐巴在篝火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此时,我们最灵验的巫师将盛赞火神的功绩,祈求神明保佑来年的风调雨顺。祝祷结束后,所有人都会进入狂欢时间。”
“除夕第二天一早,我们还会用糯米和山羊骨髓糅合到一起,做成粽状的糕饼,每块都有拳头大小。每家每户都要准备四十九块。等到晚间,各家各户都会把糕饼扔到户外,引诱田鼠来吃。人们借机把吃糕饼的田鼠捕获。待所有的糕饼吃完,就会清点所捕田鼠的数量。如果是双数,就说明是吉兆,来年定会得到苍天和祖先庇佑,大吉大利。如果是单数,就预示着身边会有邪鬼作祟。这时候就需要请巫师来作法驱祟,围着屋子歌舞叫喊,并架起炉火烧已经捕捉的田鼠,来‘吓鬼’。人们称之为‘正旦惊鬼’。”
“贺年最重要的还要数‘头鱼宴’和‘头鹅宴’。‘头鱼宴’就是新春从江河里捕捞上来的第一条大鱼。‘头鹅宴’就是从河里猎捕到的第一只水禽。人们以此庆祝新年非凡的开端,表达丰衣足食的新年期盼。宴会举行时,大人们一边吃着新鲜的美味,一边从鸡冠壶里倒出菊花酒来畅饮。那鸡冠壶扁而长,像个袋子,口又很小,既可以用来装酒,也可以装奶,而且不容易洒出来。每次倒一小杯,可以喝很久。这时候,小孩子们就可以边喝着牛羊奶,边吃着平日里吃不到的糕点,别提多乐呵了。”萧颜真说道。
“你们那个时候还是游牧生活吗?”黑塔乐好奇地问。
“已经不完全是游牧了。领地基本已经固定了。我们都长期驻扎在固定的城池。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和渤海人、汉人混居。除了行兵打仗,平时都住在城里。除了装束和习俗,与渤海人、汉人无二。”萧颜真解释道。
“还记得我弱冠那年的除夕夜。耶耶、大娘、娘娘、大哥、二哥、妹妹,还有幺弟。一家人在一起过节的时候真好啊!大娘给每一个兄弟姊妹分鹅肉,我抢了一个肥肥的鹅屁股来吃。那时,我的妹妹纯儿还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非要抢我手里的菊花酒喝。”萧颜真回忆道。
“不知道我死以后,耶耶、娘娘和兄弟姊妹们是如何生活的呢?会不会还是太平盛世呢?”一股酸楚涌上萧颜真的心头。
“一千多年了。他们早就尘归尘、土归土了。”黑塔乐安慰道。
“不知道谁会为我娘娘养老送终?不知道我的妹妹纯儿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夫婿?不知道本该嫁给我的姑娘,后来又嫁给了谁?不知道……,不知道!”讲到伤心处,一滴泪水沿着黑塔乐的眼角流了下来。
这一幕恰巧被表哥何浩宇发现。他打趣道:“喂,是鞭炮给你崩哭了吗?嘿嘿。”
黑塔乐赶紧用手擦了一下,忙解释道,“风吹的,风流眼啊!”
放过鞭炮,回到房间里,煮饺子的蒸汽已经飘满房间。
“洗洗手,吃饺子了。”何丽梅冲着孩子们喊道。
屋外鞭炮声声,屋内暖意浓浓。吃着热腾腾的饺子,萧颜真也仿佛回到了记忆里那家族众人围坐的篝火旁。
此刻,萧颜真想到,或许这借体重生,正是上天的垂怜吧!以这样的方式,补偿他之前短促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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