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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月,就连局里那些干部都很少有机会去省城开会,更别提是普通职工了,那就是天大的事儿。

就连盛连成这么稳重的人,此时也有点儿坐不住了,高兴的。

“说是让我明天就去局里,然后局里领导陪着我一起去省城开会。

爸、妈,就是个知青代表大会,也不是啥要紧的事儿,你们别这么激动。”

盛希平看着父母那激动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谁说的?能去省里开会的有几个啊?

你出去问问,咱林场除了王书记、郑场长还有你爸之外,还有谁去省城开过会啊?”

张淑珍可不那么认为,她觉得儿子能去省城开会,那就是莫大的荣耀。

全局多少知青,要不是他儿子够优秀出色,这么好的事情,咋就落到她儿子头上了?

“姑娘,姑娘,你在那屋干啥呢?快过来啊,跟你说个好事儿。”

张淑珍可高兴了,扯着嗓子往西屋喊。

今天家里做饭做的早了点儿,饭菜好了之后,周青岚没啥事儿就回屋看书去了。

可她现在怀了孕,容易犯困,看着看着书就睡着了。

所以刚才盛希平进门狗子闹腾的时候,周青岚根本没听见。

不过此刻张淑珍扯着嗓子喊,西屋的周青岚隐约听见了,赶紧起来。

“妈,咋地了?我刚才看书看困了,没听见你说啥。”周青岚一边问,一边从西屋走过来。

“你男人要去省城开会呢,开啥会来着?”张淑珍朝着周青岚招招手,让她坐在身边,激动不已的说道。

“是全省上山下乡知识青年代表大会,刚才王叔说,局里选了我当代表,派我去省城开会。”

盛希平含笑看着自家媳妇,温声道。“明天就走。”

“明天啊?哎呀,那我得赶紧给你收拾衣裳。

你这要出门去省城呢,一来一回的不得六七天啊?”周青岚一听,也高兴起来。

“妈,莪记得家里还有块儿白的确良布来是吧?你赶紧找了给我,我给希平裁件儿衬衫。

他这是要出去开会,不能穿太差了,家里没有适合夏天穿的新衣裳了。”

这年月,出远门都是大事,尤其像盛希平这出门开会的,更要收拾的板正利索,不能给局里丢人。

周青岚仔细琢磨了一下,盛希平好像没有夏天的新衣裳了,这哪行啊?得赶紧做一件儿。

“啊,对,对,家里是有块白色的确良。

姑娘,现在做还来得及么?人家张裁缝不接这么急的活吧?”

张淑珍一寻思,确实有那么块布料,可是明天盛希平就要走,这布料来不及做衣裳了啊。

“没事儿,一件衬衫,我就能做。

妈,你先把布料给我,等下我裁出来,今晚上连锁边带做,应该差不多。

咱家缝纫机带着锁边的机器头呢,咱不用找张裁缝,自己做就行。”

盛家之前买的缝纫机是最新款,不光可以缝衣服,还配了锁边和绣花功能的零件。

这些周青岚都会操作,一台缝纫机,自家做衣服足够用了。

周青岚这么说,就代表她有把握。

于是张淑珍赶忙招呼闺女儿子放桌子收拾饭菜,她则是在炕上翻箱倒柜,找那块布料。

果然,从箱底儿翻出来了一块崭新的白色的确良布料。张淑珍就把布料递给了周青岚。

周青岚接了布料回西屋,拿出皮尺先给盛希平量了尺寸,然后找出来彩色粉笔,在布料上画上裁剪图。

这年月,其实大部分女的都能做衣裳,好坏罢了。

周青岚以前在家的时候学了点儿,自从盛家买缝纫机之后,她又托人弄了本裁剪的书,自己琢磨。

一件男式白衬衫,没啥复杂的款式,周青岚二话不说,记下就把裁剪图画出来了。

然后拿着剪刀,嘁哩喀嚓就把布料剪出来。

正好,这边剪完,那头招呼着吃饭了。

周青岚放下手里的剪子,把裁好的布料卷起来,这才去东屋吃饭。

吃过饭后,周青岚回来,继续干活。

缝纫机卸下缝衣服用的压脚,换上自带的锁边机头,重新穿针引线,然后把裁剪好的布料都锁上边。

再把这一套换掉,重新换上缝衣服的压脚,把衣服前襟、前后片、袖子、衣领、底襟、袖口等都按照顺序缝上。

然后,周青岚管张淑珍要了家里的老式熨斗,从灶坑里挑出来些燃烧剩下的炭装进去,把衣服上掸了水,用熨斗熨平整。

最后,就剩下开扣眼、锁扣眼、钉扣了。

原本周青岚想一鼓作气全都做完,可她刚锁了俩扣眼,九点林场停止供电了。

最后这点儿针线活,需要手工缝,针脚还得细,晚上没有电灯,全指着蜡烛那点儿光不行。

没办法,周青岚只能把衣服放起来,明天早起把最后的工作做完。

八月一号清晨起来,周青岚赶紧把扣眼锁上,把扣子钉好。

又给盛希平收拾了一些换洗衣服、毛巾、牙膏牙刷、茶缸、饭盒等出门必备的东西,顺道还给盛希平拿了两百块钱,和一些粮票啥的。

吃过早饭,张淑珍又掏出来些钱还有票,塞给盛希平。

“妈,你不用给我钱,刚才青岚给我不少了。

我出去吃住都是局里管着,花不着自己的。”盛希平一看,忙说道。

“别,穷家富路,你出门在外,谁知道能遇上啥情况啊?

多带点儿钱,就算没啥花销,到省城遇上喜欢的东西,买点儿回来也挺好的。

那年你爸去开会,还买了块手表呢。”张淑珍不管那些,愣是把钱塞给了儿子。

母亲都这么说了,盛希平也不好跟她犟。

这趟出门,他真有不少事情要办,手里钱少了不够用。先拿着吧,花剩了再拿回来呗。

趁着盛希平跟张淑珍、盛连成说话的工夫,周青岚又去叠了一摞煎饼,把早晨煮的鸡蛋给盛希平带了好几个,另外切了些咸菜装罐头瓶子里。

然后又去菜园里,摘下来些黄瓜、西红柿啥的,薅一把葱,都用水清洗了,搁干净的白布包起来。

“这些你留着路上吃,火车上就算有吃的也死老贵,还是带点儿煎饼、咸菜,多少的对付一口,省的你饿。”

周青岚想事情周到全面,把能带的都给盛希平带上了。

盛希平也没多说别的,媳妇给准备啥,他都带着。

就这样,盛希平背着挺沉的兜子出了家门,直奔场部。

场部这边,摩托卡已经等着了,盛希平一到,王家川立刻就让司机开车,送盛希平到局里。

摩托卡司机开车又快又稳,一个来钟头后,车就到了森铁小火车站。

盛希平下车,就看见了局里那辆二一二吉普,赵广宁正带着司机等着呢。

“弟,这次我送你去省城,走吧,咱俩先去局里,我爸和杨局还有些事情要嘱咐你。

咱一会儿坐十点来钟的慢车去浑江,然后换车去省城。”

局里就这一辆二一二吉普,是上面配给杨春明用的,平常都是局里领导用。

这次能来接盛希平,就看出来对盛希平的重视了。

盛希平啥话也没说,直接坐上吉普车,跟赵广宁一起到了局大楼,见到了赵永胜和杨春明等人。

赵永胜和杨春明态度都挺好,笑呵呵的嘱咐了盛希平一些事,然后赵永胜摆摆手,让赵广宁陪着盛希平去火车站。

“路上你们都当心点儿啊,从浑江到省城那段路,要是能买卧铺就买卧铺,别舍不得钱。

出门在外也别太省了,只要你们不穷吃涨喝,合理范围内,回来都能报。”赵永胜叮嘱他家大儿。

“知道了,爸,我又不是头一回出门,这些都明白。”

就这样,赵广宁跟盛希平俩人出了局大楼,依旧是吉普车,送他们去了松江河大火车站。

松江河火车站是浑白铁路线上的一个大站,五七年林业局筹备建设,铁路也随之规划修建。

当时东北都那个情况,边生产边建设。

最开始那几年,铁路没修好,采伐的木头运不出去,浪费了不老少。

后来请了部队过来帮忙,抢修铁路,赶在六零年通车了。

松江河林业局的大量木材,就沿着铁路线,源源不断的运送到神州大地,支援各地建设。

快车是早晨八点半左右的,盛希平从林场过来赶不上。

所以他们坐的是十点左右的慢车,正好下午五六点钟到浑江,晚上八点从浑江坐车去省城,明天上午到地方。

赵广宁去买了车票,二人检票上车,这时候出门的人没那么多,慢车上还有座位。

俩人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把背包放到行李架上,这才松口气,随意闲聊起来。

“对了,给你们培训的那个老师,就是开峰林场调度张万青,他媳妇和咱局主任的事儿,你知道么?”

国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赵广宁也不例外。

张家这事儿,算得上是最近局里发生的惊天大事了,赵广宁怎么不议论一番呢?

盛希平这一路上就寻思着,要怎么跟赵广宁打听张万青的事,没想到还不等他开口,赵广宁倒是先提起了。

“啊?啥事儿啊?”盛希平心知肚明,却故意装傻,问到。

“还能啥事儿啊?咱局那位孙副主任,跟张万青的媳妇俩人不清楚。

有一天让张万青正好给堵家里来了,把孙正扬右腿给打断了,还是左右邻居给送去的医院。

这事儿传的满松江河都知道,我估计就连东岗公社那边都听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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