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考不上,林业局还有技校可以念,毕业了也能安排工作。
就剩下老疙瘩,上头五个哥哥姐姐呢,咋地还安排不了他?
盛连成再过几年退休,直接安享晚年,多好啊,何苦又是种地又是养猪的,受那份累?
“那辛苦啥?小修厂的工作也不累,一早一晚的去收拾收拾地就行。”盛连成早就打定了主意,哪会听儿子的?
盛希平知道自家爹那脾气有多倔,大过年的别惹他不高兴,所以就没再劝。
大不了自己有时间,多帮着干点儿吧,这上了岁数的人犟起来,还真是整不了。
于是盛希平招呼着父母多吃菜,尤其是那酸菜血肠,这玩意儿二顿一热就没那么好吃了。
“今天这血肠做的真好吃,特别嫩。”盛希平夹了块血肠进嘴里,赞道。
难得吃一回杀猪菜,大家伙儿都朝着那酸菜血肠使劲。
做菜的时候,盛新宇管五花肉叫小瓢,这会儿吃饭了,他也是指着菜里的肉喊小瓢。
大家伙儿听着有意思,你一块儿我一块儿的,就给盛新宇夹肉片。
盛新宇才多大啊?两周岁多的孩子,能吃多少?更何况之前还吃了些沙肝和油渍了。
吃着吃着,小家伙就要恶心,张淑珍一看不对,赶紧不让孩子吃了。
“哎呀,今天是不是光吃肉,孩子吃伤着了?”
平常时候都挺注意的,今天杀猪,好吃的多,一时高兴就忘了这事儿。
“一会儿吃完饭,煮点儿山楂水给孩子喝,消消食。”
得亏之前盛希平弄回来的山楂还有很多,张淑珍忙嘱咐周青岚。
“哎,知道了。”周青岚应了声儿。
这顿饭,大家伙儿都吃的挺高兴,吃完了饭,张淑珍领着儿媳妇和闺女,去把厨房还有外面都收拾了一下。
那些肉,明天要包饺子、炒菜的,就留在厨房,其余的浇上凉水,搁外头冻着,冻实成了装仓房的木桶里慢慢吃。
正月里家里少不得来客人,好吃的也要细水长流才行。
烀好的猪头肉、猪蹄、猪肘子这些,也是一样,留下明天团圆饭要吃的,其余都冻起来。
收拾好这些,张淑珍找出来家里攒的猪皮,加上今天的,放锅里煮一下。
然后剔去猪皮里层的油,再拔了毛,切成条,放锅里重新熬煮,做皮冻。
周青岚惦记着孩子,去西屋筐里,抓了些山楂洗干净,切两半,抠出里面的籽儿。
然后用个大茶缸子装山楂,少放点儿水,坐到炉子上炖山楂水。
炖煮一会儿,山楂都煮软了,往里放些蜂蜜。
“新华、新宇,妈妈炖了山楂罐头,快来尝尝。”
周青岚把炖好的山楂水放在外面凉了会儿,这才端进屋来,招呼俩小的。
“希泰,你也来,晚上我看你没少吃,过来吃点儿山楂消食解腻。”
盛新华盛新宇哥俩正玩呢,一听说有罐头,赶紧就过来了。
“哇,妈妈太厉害了,会做罐头哎。”盛新华往大茶缸子里头瞅了眼,发出惊呼道。
周青岚煮山楂没放太多水,炖好之后,果皮上的红色融入汤汁里,看上去可不就跟山楂罐头挺像的怎么?
“来,快尝一尝好不好喝?”周青岚去拿了俩小碗,给俩儿子各自盛出来一些。
盛新华拿着羹匙舀了块山楂,颠颠儿的跑去盛连成跟前儿,“爷爷,你吃。”
这小子今天不知道怎么开窍了,吃东西还知道让人。
“哎呀,这是给爷爷的啊?还得是我大孙儿哈,有好吃的知道给爷爷呢。”
盛连成一看,高兴的合不拢嘴。
“你吃吧,爷爷不敢吃酸的,爷爷牙不好,吃酸的牙疼。”
盛连成那么大岁数了,能跟孩子抢吃的么?再说,他也确实不爱吃酸的东西。
于是故意做出牙疼的模样,把着盛新华的手,把山楂喂到了孙子嘴里。
酸酸甜甜的山楂入口,盛新华享受的眯起了眼睛,他朝着爷爷笑了笑,回头去吃自己的东西了。
盛新宇那个憨的,他根本想不到这些。
不过看见哥哥给爷爷吃山楂,这小子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灵机一动,拿勺子舀了个山楂,朝着外屋就跑。
一边跑,嘴里还喊着,“奶奶,奶奶,罐头。”
结果,一个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整个人摔了个大马趴,手里的羹匙儿、山楂,都飞了。
张淑珍和周青岚正在外屋忙活着呢,没注意孩子,这冷不丁的听见扑通一声,吓得俩人一哆嗦。
再一看,盛新宇趴地上呢,张淑珍急的就要过去扶起来孙子,被周青岚一把拽住了。
“妈,等会儿,让他自己起来。”
盛新宇这个憨憨挺皮实的,摔了一跤也没哭,麻溜利索的从地上爬起来,拍打拍打身上,然后就满地找羹匙和那块山楂。
“妈妈,脏了。”小家伙一手羹匙,一手握着那块山楂,来到周青岚跟前儿,瘪着嘴说道。
“没事儿,羹匙妈妈给刷一下,山楂就别要了。”周青岚接过羹匙用清水冲洗了,重新递给儿子。
至于那块山楂,则是直接扔进了脏水桶里。
那山楂摔地上又被盛新宇抓起来,早都软烂成一团了,根本不能再吃。
周青岚给儿子擦了擦小手,领着他重新回屋,“好好坐在这儿吃就行了,可别再胡乱跑。”
这回,盛新宇不敢了,于是乖乖坐在那儿,拿着勺子舀山楂吃,吃完了,还端起碗,把汤也喝掉了。
外屋,张淑珍婆媳继续忙活着,直到锅里的肉皮煮到一定程度。
用手一捏就能断,肉皮汤也黏糊糊的时候,先用笊篱把肉皮捞到一个盆里,添上一部分汤,搅合一下,放到北边案台上去。
剩下没有肉皮的汤,另外放一个盆里。
这样,等着凉透之后,就会出来皮冻和清冻两种不同的风味。
忙活完这些,时候就不早了,张淑珍就说今天啥都不弄了,早点儿休息。
盛新华和盛新宇早已经习惯了跟爷爷奶奶一起睡,哪怕是周青岚回来,这俩孩子也不怎么黏着妈妈了。
盛连成铺好被,俩孩子自己脱了衣服,往被窝里一钻,高高兴兴的就睡觉去,谁也不吵着找妈妈。
周青岚心里有些失落,可孩子不肯找她,能咋办?只能自己回西屋呗。
被褥都是提前从炕琴里拿出来放在炕上的,没那么凉,直接铺上就行。
大东北的冬天冷着呢,一般人睡觉铺被,都得把被子的三个边儿朝里窝一下,规规矩矩弄好。
然后把棉袄啥的,压在脚的位置,省得晚上脚底下透风。
周青岚窝好了被角,刚脱了棉裤,正要脱棉袄呢,盛希平进来了。
一见媳妇在脱衣服,盛希平就凑过去,搂住了媳妇腰,在媳妇脸上吧唧一口。
“你白天说谁是女妖怪来着?”周青岚瞪了盛希平一眼,问道。
“呦,还记着呢,哎呀,我那不是夸你么?女妖怪都长的可俊呢。”盛希平搂着媳妇,嘿嘿笑道。
“不,女妖怪会吃人,你看我怎么吃了你。”
周青岚一扭身,朝着盛希平就扑过去,张嘴便要咬他。
结果,却被盛希平搂住了,直接亲上去。
“嗯,你随便吃,爱吃哪里就吃哪里。”唇舌纠缠间,盛希平咕哝了一句。
腊月二十九,除夕过大年。
正所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年年都过年,可每一年的人,和每一年的心情都是不同的。
当然,最明显的就是孩子,盛新华和盛新宇都比去年长高了不少,也懂事了许多。
上午八点来钟,吃了早饭,然后盛家众人就各自忙了起来。
昨晚下了一场雪,盛希平兄弟几个,首先要扫雪。
本来吧,盛希平说是想把雪都清了,弄出去。可盛新华蹦着高儿的喊着要堆个雪人,这兄弟四个一琢磨,也行吧,反正哄孩子高兴呗。
于是,几个人就把院子里的雪全都集中到一起,堆了一个胖墩墩、圆滚滚的大雪人。
盛新华找了个草帽,给雪人戴上,又管奶奶要了板栗、大枣、胡萝卜,当雪人的眼睛、鼻子、嘴。
然后,这些淘气的还把盛希泰上学时的红领巾找出来,系在雪人脖子上,再切点儿胡萝卜片儿,当雪人的衣服扣子。
最后,把家里新扎起来的笤帚,插在雪人身侧,当手。
雪人堆好了,俩孩子高兴的直蹦,这个过去抱一抱,那个过去亲一亲,都可稀罕了。
忙活完这些,盛希平领着弟弟们赶紧竖起了灯笼杆子,挂上灯笼。
正好屋里打好了糨子,哥几个赶紧把对联都贴上。
今年的对联,不是请陈维民写的,而是周青岚从松江河买回来的。
不光有对联,还有年画、门神、灶王爷、福字、出门见喜、抬头见喜、春条等等。
看得出来,如今很多事情已经管的没那么严了,一些传统的民俗,也在逐渐恢复。
仓房上头贴了粮谷满仓,猪圈上头贴个六畜兴旺,鸡窝上贴个金鸡满架。
东西屋炕头的间壁墙上,贴上了年画娃娃。
那胖娃娃穿着肚兜,或是怀里抱着大鲤鱼,或是骑着大鲤鱼,笑的可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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