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希平一甩袖子回了西屋,留下盛连成在东屋吹胡子瞪眼。
西屋俩小孙女正睡觉呢,盛连成不敢追着去找儿子吵,就只能坐在炕上生气。
“行了,老盛,事情已经这样,你跟他生气也没用。
这事儿原本就不怨他,是有人眼红咱家,故意使坏,要不然,咱这小山沟天高皇帝远的,咋可能被省里头点名处理啊?
孩子没了工作,他自己心里不知道多憋屈呢,你还骂他,他能不急眼么?”
张淑珍坐在盛连成身边,轻声开解。
“事已至此,说啥也都没用了,好歹老大媳妇的工作能保住,就算不错。
老大脑袋瓜活,有能耐,咋地也能养活了一家子。
你就别跟着掺和了,咱能帮衬多少算多少,帮不了的,那就得凭着他们自己。”
出了事,张淑珍心里也难受,她就是性格好,不像盛连成那样脾气爆,所以忍住了。
“他奶奶个腿儿,要让我知道是谁背后捅刀子使坏,我特么把他卵黄子打出来。
老盛家哪儿得罪他了,抱着他家孩子下枯井了是咋地?这么整人?”一提起这个,盛连成更来气。
这几年盛家顺风顺水,四個孩子考上了大学,加上儿媳妇,五个大学生。
盛希平能干会挣钱,还提拔了小干部,有周明远在后面支持着,未来也是前途远大。
去年这又得了对双胞胎,可以说是锦上添花。
盛连成心里就盼着,老疙瘩能好好学习,也考上个好大学,盛家也算是满门荣耀。
到时候他退休了,帮着老大家里看看孩子,照顾家,这一大家子兴兴旺旺红红火火的,比啥都强。
谁成想啊,不知道是哪个瘪犊子背地里干这缺德事儿,老大好好的工作就这么没了。
对于盛连成来说,这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一时半会儿的,他哪能接受?
“算了吧,你再生气也没用。亲家托人打听了,是匿名举报的。”张淑珍叹气。
“反正是咱林场的人,跑不了。
等着吧,狐狸尾巴总有藏不住的时候,我就等着看他的报应。”盛连成咬牙切齿的说道。
东屋里,张淑珍劝着,盛连成好歹平息了怒火。
而西屋此时,盛希平正哄周青岚呢。
刚才他一进屋,就瞧见周青岚坐炕上掉眼泪。
“你这?咋还哭上了?”盛希平坐到炕沿上,伸手把媳妇搂怀里来,柔声问道。
“都是我,要不是我非得要孩子,你的工作也不能丢。”周青岚一开口,眼泪又落了下来。
“当初你就说不让要,说是怕有麻烦,是我不听非得要。
这回不光扯累了咱爸,还把你的工作整没了。”
丈夫为了她,主动承担所有责任,保住了她的工作,自己却丢了工作,周青岚这心里头能好受么?
从省里调查组一下来,周青岚就后悔了,当初她就不该这么任性,非得要孩子。
明明盛希平能有更好的前途,却因为这件事丢了工作,周青岚这心里头,都后悔死了。
“你看你,瞎胡想啥呢?就算没有这事儿,你以为我就不想辞职啊?
我跟你说,林场这些活,我真是干够了,挣钱少,拴个死身子啥都干不成,实在是没啥意思。
没这工作正好,我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你放心,你男人就算没这个工作,也能养活你还有孩子们。”
盛希平一听就笑了,手上用力,将媳妇紧紧搂在怀里,轻声安慰着。
“再说了,你看看这俩丫头多乖多可爱啊。当初要是咱俩一狠心不要了,往后去哪儿找贴心小棉袄?
我跟你说,没啥可后悔的。
现在他们瞅着我没了工作好像挺落魄丢人似的,再过十年八年你看,不知道多少人都得没工作呢。
你以为林业局还能一直红火啊?那山上还有多少树够这么采伐的?
早晚有一天,山上没树可伐了,这些林业工人都得没工作。
趁着现在,我先打个底儿,将来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呢。”
盛希平搂着媳妇絮絮叨叨说半天,好歹算是把媳妇哄的不哭了。
正好这时候欣玥醒了开哭,欣玥一哭,欣琪也跟着瘪嘴。
俩孩子一出声儿,周青岚连眼泪都顾不上擦,赶紧去看孩子了。
盛希平也赶紧起身,拿着奶瓶子去冲奶粉,等他把奶粉冲好了,周青岚这边也给俩孩子换了褯子。
正好,两口子一人抱一个,给孩子喂奶。
“那你现在有啥打算?”一边喂奶,周青岚一边问盛希平。
“我寻思着,还得把李大娘接过来,让她帮着照顾你们娘仨。”
这几天,盛希平没少琢磨。
他工作是没了,可也不能在家坐吃山空,他得去挣钱。
周青岚在高中上班,工作不轻松,根本兼顾不了俩孩子,必须有个人看孩子做饭啥的。
张淑珍这边暂时腾不开身,王春秀那头还没退休呢,也是帮不上,只能找个保姆。
只是这人选不好踅摸,家在附近的吧,就怕是总惦记着自家,不能尽心尽力照看孩子。
要是再遇上个心思不正的,难保不会偷偷从盛家往自家划拉东西。
思来想去,还是李大娘最适合,毕竟之前就相处过那么久,也有感情了。
而且李大娘就是个孤老婆子,没啥牵挂,能更用心照看孩子们。
“嗯,我也觉得李大娘不错,之前她照顾我很用心,我们处的也挺好。”
周青岚点点头,她也觉得李大娘比较合心意。
“可就是,这么远让人家来,咱得给人家开多少工资啊?
你现在不上班了,就我一个人挣钱,咱家这花销又大,能支应开么?”
周青岚这几年在外头念书,盛希平搁家挣多少钱,她不太清楚,盛希平也从没细说过。
不光是没告诉周青岚,其实也没跟张淑珍、盛连成他们说。
主要是数目有点儿大,怕家里人知道了,成天提心吊胆吃不好睡不好的。
周青岚大约猜测着,家里应该能有个一两万块钱,多了,她真是没敢想。
这年月来说,一两万已经是不小的数目了,足够一家子花用很久,可要是没有进项,坐吃山空,那也不行啊。
“你要是同意的话,明天我就去省城,把李大娘接来。
把你们都安顿好之后,我得去一趟南方,找个挣钱的道儿。你放心,违法乱纪、歪门邪道的事儿肯定不干。”
盛希平心里已经大致有了目标,这趟出去,就是想办法打通关节。
两口子说着话,孩子也吃完了奶,于是抱起来拍拍嗝儿,再把个尿,垫好褯子放炕上。
俩丫头已经两个来月了,比刚出生的时候白了许多,更胖了不少。
吃饱喝足的俩娃心情很美丽,躺在炕上胡乱蹬着小腿儿,可欢实呢。
“看看孩子们,就啥烦心事儿也没有了。你放心,为了你和孩子们,我一定多挣钱。”
盛希平握住闺女的小手,亲了下,小丫头乐的不行,咯咯儿笑出声。
山上采伐还没结束,盛连成是请了假下来的,第二天一大早便坐着通勤车又上山去了。
而盛希平,也是第二天一早就坐车去了松江河,然后坐车到浑江,再转车去省城。
到了省城,盛希平先去找了陈瑞卿。
陈瑞卿到这时候,才知道盛希平丢了工作的事儿。
“你说说你,也不是那莽撞的人,咋办事儿这么欠考虑呢?
当时那情形,你倒是给我打个电话啊?莪跟你们林业厅的几位都有交情,这不就是几句话的事儿么?”
陈瑞卿气的不轻,直接给了盛希平一杵子。
陈瑞卿年后再次提拔,现在已经是副厅级干部。
他在省城多年,根基很深,人脉也广,这点儿事要是他出面的话,其实很容易解决。
盛希平捂着肩膀,朝着陈瑞卿笑笑,“当时脑子糊涂了,也没多想。”
不是没多想,而是不想用这些小事麻烦陈瑞卿。
“哥,这回找你,一个是我想把李大娘接去松江河那头,让她再帮我和青岚几年。
另一个,我是想跟你打听打听,羊城还有特区那边,哥有没有啥硬实一点儿的关系?
我想着南下闯荡闯荡,干出点儿名堂来。”
“羊城?特区?”陈瑞卿愣了下,不明白盛希平要干什么。
“那边倒是有人,我七堂弟在粤省海运局。”
陈家是个很显赫的大家族,族里人才辈出,当年也是流过血牺牲过不少人。
如今,环境好了,陈家一众兄弟,也都各有去处,逐渐恢复了联系。
“你要去羊城干啥?想去特区闯闯啊?”
“嗯呢,是有这个想法,去年我不是送我妹妹上大学么?在那边遇见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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