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驼背的瘦老头又把话接了过来,说道:“张若虚,我跟你说啊,别看现在咱们百岁村不出名。要放得再早一百五十年,那可是一条要道啊,什么要道呢?那是出省的要道,咱们村这是北省的最南端,南省的人要是想到北省来必须得穿过咱们这。所以啊,心安镇也就成了十里八乡都闻名的交通要塞小镇。咱们镇子在清代的时候,朝廷还设置了馆驿呢”
他又抽了一口旱烟,把烟锅子里烧没的烟灰,冲着自己的鞋底子又磕了磕,说道:“人死了啊,都讲究个落叶归根和入土为安,别管是在哪里了,那都得往家里面给拉回去再给埋了,所以啊,别管多偏僻的地方,官道上都得有义庄,不为别的就是用来存放尸体的。”
我的好奇心又被打开了,赶紧问他:“那后来,咱们新安镇的村道咋就不兴了呢?”
“还不是清末以后,民国政府要设置新的行政要塞,然后绕过了我们这里修了一条更大更宽的路。咱们这的路就不吃香了呗,渐渐地连通山间的小路啊也就跟着荒废了下来,那义庄也就跟荒了,成了无人问津的地界了。”驼背瘦老头感叹了一声,又给自己的烟锅子塞上了一些劣质的烟丝点上,开始美美地抽了起来。
我把话题又引了回来,说道:“照你们说的,这天龙道馆之前是义庄,那又是什么原因,义庄变成了道馆了呢?”
两颗牙把话接上了,说道:“嗨,为啥?俩原因,一个是那个疯老道士没地去,流浪的他,无处可去也就不嫌弃了,把义庄改成了道馆,另一个原因就是闹鬼。”
“什么?闹鬼,大爷,你没开玩笑吧,闹鬼怎么就跟义庄改道馆扯到一起了呢?这两者之间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吧!”我吃了一惊,总觉得这个老东西是在对我打哈哈。
那个秃头老汉估计早就知道了我不会信,毕竟我在村里辈分不算低,但是出生靠后,算是个后生。知道我心里有疑惑,这才耐心地跟我解释说:“张若虚,别看你辈分不小,但是年龄还真不算大,这么个事情吧,你还真是不懂,让我来给你解释。一般来说啊,义庄是存死人的地方,那阴气啊自然就重了,阴气重会怎么样呢?生鬼啊!”
其实,他不说我都清楚,这几个年长的老人虽然岁数都比我大不少,但是,见到的鬼属实没有我多,义庄这样专门存死人的地方,闹鬼整出点什么幺蛾子的,那全都是小菜,根本不稀奇,更不是怪事。
“可偏偏就是这么不寻常,按说吧,人不招惹鬼,鬼也不会闹人。可还真就奇怪了,再老一辈的人都说啊,那义庄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出点幺蛾子,路过的人不是被鬼迷了,就是疯了,还有的人或上吊或跳崖。再后来,更不得了啦,周边的好几个村子全都受到了波及,死了得有好几十号人,全都死得奇形怪状的。人们没有办法啊,就花钱请道士来驱邪,这才好了一些,直到最后杨半仙入住到了义庄把那里改成了道馆,这才算真正的消停了,可以这么说,阴气啊,被镇压住了。”
秃头老汉说完了,喝了一口水,又嘚瑟一句道:“其实吧,庙宇啊道馆啊什么的,都不是随便建的,完全是为了风水协调,阴阳压制。”
原来天龙道馆的前身还这么有讲究啊,但是转念一想,那么可以这么理解,义庄是很邪很阴的,改建成了道馆,那就是为了镇邪祛阴。但我还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就是为什么刚才秃子,驼子,俩门牙这三个矫情包子一提到去天龙道馆过夜就立马蔫住了呢?难道这个道馆没有压制住邪性?于是乎,我就继续追问说:“那个,是不是改建后的道观就把阴邪给镇住了呢?”因为,我知道庙宇或者是道馆大多是用来镇压邪祟用的。
“镇住个铲铲,好嘛,有的人以为建成了道观就万事大吉喽!殊不知这才是死亡的开始!”四川口音的老大爷的中气十足,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话总爱吐沫星子满天飞,刚才那一下子吐了我一脸,那口水,腥臭腥臭的,把我给恶心得不要不要的。
“这道馆建成后撒,就有俩游历的道士过来,他们刚到这里见这道馆虽然破旧但是却可以免费住宿。于是哈,赶走了疯老道,起初那俩憨批还挺高兴噻,把道馆打扫得很赶紧。周围村的,还以为他们有啥子真本事,吃喝全都给这俩憨批保障喽。可是,才半个月,这俩一个死,一个失踪!死的那个据说是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也长得老大,活活吓死嘞;失踪的那个嘛,至今下落不明,只在道馆里面发现了他的衣衫,估摸着也得死喽。”四川口音说完,不爽地摇了摇头,不想再说什么了,这很不符合他话痨的特质。
俩门牙又喝了一大口酒,接着换他用自己那张漏风的嘴说了起来:“再后来啊,周围村里的人又花钱陆陆续续地请来了好多道士啊,和尚啊,甚至还有修道士。结果呢,疯的疯,死的死,能活命的也受了巨大的刺激,衣服都不穿钱也不敢要就走了。既然惹不起,那总躲得起吧,恰好民国政府又在石厚市开了新的大道,原来的那条官道也就荒废了,附近的村子也就跟着没落了,人们也都跟着搬走了,那道馆也就被人遗忘了。只是没想到后来杨半仙又重新住进来了,也就再也没有听说过再有其他什么灵异鬼怪的事情了。”
“咳咳啊,那个听我说啊!”现在又轮到秃子大爷开口发言了:“当然了,我呢也只是道听途说的,我小的时候就听人家说过,天龙道馆闹鬼。到底还有没有鬼啊,什么的,我也就不知道了。不过,杨半仙他还真的是在那住过很长一段时候,只不过,这个杨半仙也不是个正常人,疯起来的时候又哭又闹,又摔又砸,有人说啊,是他用道法把天龙道馆里的鬼魂都封印到自己身体里了。正常起来的时候,那真是个高人模样,他还给我算过一卦呢!”
我心里暗暗地高兴,我距离真相又近了一步,马上就能知道天龙道馆的内幕了。这时候,四川口音又讲了起来:“估摸着也是十多年前吧,我听人家说,老杨半仙也死在了道馆里面,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天啦,还是一个上山来挖野山参的老农给发现的。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腐烂生蛆了,臭得不要不要的,报了警以后,还是政府花了好多钱找几个胆子大不怕脏的人带走给火化了的。也就是打那天开始啊,我就不知道天龙道馆的事情了,却没有想到,天龙道馆还有个小杨半仙,要不是参加长葛老哥的葬礼,我还不知道有这么个后生道士呢!”
听得我头皮发麻,摇了摇头,听他们越说越离谱,真没有想到,我们这个村镇前不着想后不着店的,竟然还有这么个诡异的传说,一会义庄闹鬼了,一会道馆死人了。言而总之,总而言之,就不是好事。虽然说,他们四个老头把天龙道馆说得如此可怕如此神秘又邪性,但我却没有一点办法,想来想去还是得去天龙道馆见斯文呆瓜一趟,算了,别听他们胡咧咧了,还是赶紧打听一下天龙道馆的具体位置重要,不能盲目地去找那个天龙道馆吧!
其实吧,我本来是打算问蛋子的,可是,现在的蛋子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要是等他酒醒,那得到明天了……这不耽误事吗?等蛋子醒来再问的话,那就坏事了,黄花菜不都得凉透了吗?所以,我只能就近问这几个县城的人了,笑嘻嘻地问道:“四位大爷,你们几位知道这个天龙道馆在什么地方吗?我说的是具体位置啊!”
他们四个人一听我向他们打听天龙道馆的具体方位,全都齐刷刷地变了脸色,那个四川口音对着我连连摆手说道:“你个瓜娃,打听什么不好,打听天龙道馆。你是不是脑壳有包?那地方,去不得,你不要命了噻。要我说,你们这些个后生娃娃,就是心里没有个谱,不知道敬畏鬼神,你不信邪不要紧,我告诉你,那个地方不是人能去嘞,去了就是找死噻。”
其实吧,我还多少有点怵这个天龙道馆,为什么呢?那就是因为,我这双眼睛还有我这么轻的生辰八字。要说我不信邪,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成天到晚撞邪。只不过,我开始做了我最不擅长的事情,那就是撒谎,嘴上一个劲儿地否认我要去天龙道馆,但心里很诚实,这不也是一种计策嘛!骗他们说:“几位叔还有大爷,你们别那么小题大做,我啊就是好奇。我是什么人啊,是个写灵异网文的小说家啊,我之所以跟你们打听天龙道馆,还不是找点灵感,积累一些写作的素材吗?”说假话,我真的不在行,差点露馅了。
虽然,我的骗人伎俩很拙劣,但是这些村里的长辈还是相信我是个实诚的孩子。这一点,全村人都知道,我小时候确实淘气了点,但我从不说假话啊,因为,没有说假话的习惯。只不过今天我撒谎了,还是生平第一次说谎话。
就冲着村里的乡亲对我信任,我成功地把他们给忽悠住了,四川口音这才将信将疑地给我指了一下天龙道馆的大概方位,原来啊,这天龙道馆我得一直沿着村里的路走。等走到了镇子的广场那,再往正北方向走,进了山道然后再翻过一座大大的高山,才能到,这两平路带山路都超过二十里了。我心里难过,喊着:“宝宝命苦啊!”
我寻思着从这几个老人的嘴里,也套不出来什么有用的话了,我又看了下时间已经不早了,要是再不出发,天就黑了,越黑路就越不好走。于是,我赶紧谢过了这些大爷们,赶紧回家跟娘打声招呼,心里在盘算着夜访天龙道馆的事情。
很快就五点多了,我草草地吃过娘做的晚饭,然后帮助娘把吃剩的饭菜收拾了一下,现在家里除了我以外,其他的男人全都醉倒了,这全都是拜那个斯文呆瓜所赐。想到了这里,我又有点恨他,这个斯文呆瓜,总是给我惹一点没有必要的麻烦。
至于,我娘也已经累得不行啦,其实主要还是这么多天连续熬夜,今天跟我一起把醉汉们抬上车又扛到床上去,已经损耗了太多的体力了,现在是又困又累。我跟她撒了个谎说,我要去蛋子那看一看,要是天太晚,那我就不回来了。娘也没有多说什么了,只说去看看吧,早去早回。这倒也省去我很多口舌,娘也累坏了,回了屋直接把灯熄了开始补觉!
我看了下时间,五点半刚刚好,趁着天还有些亮,那我就出发吧!我出了门以后,按照那几个老头子给指出来的大概方向去了,对不对吧,反正我就这么走了。这些老头虽然喜欢满嘴跑火车,但是呢,这些老家伙们给出的方向还是挺一致的,那就应该不会错了。
按照他们给出来的说法,先要走到心安镇的广场那,在往北走还得越过一座大山,那可是一段不短的距离啊,二十多里地呢!我大概算了算,加紧速度快走也许能在十一点那会到。可是,我忽略了两个大问题,第一,我是本地人不假,但是那么远的山路我可从来没有走过;第二,我的速度也就比蜗牛快那么一点点。像我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懒货,能不能在十二点准时赶到,还真是说不好。算了,我也别抱怨了,谁让我那么懒散呢!
村里比城市里要黑的早,而且吧,村路不比城市里的路,城里面夜晚还有路灯照明,农村呢,有一轮弯弯的月亮给你照明就不错啦!可以说,你是再黑灯瞎火的状态下赶路的,而且最要命的,我走的还是山路,我靠,那不就跟瞎子摸路差不多嘛!
因为,这一次我趁着夜里赶路到天龙道馆完全是计划以外的突发性事件。所以,我的准备严重不足,而且我体力又不好,带不了多少装备。现在想想,我要是会《火影忍者》里方便忍者天天的忍术,该有多好,什么装备全都封印到卷轴里面,用的时候,再通灵出来。
但是,也不能一点也不准备吧,所以,我临出发前又去准备东西了。
整活了一阵子以后,装备够了,我的装备极其简陋,首先,没有火影忍者那种苦无还有手里剑那种杀伤性防身装备;其次,没有登山杖、防磨手套这种专业的登山人士的攀登用具;最后,桃木剑和公鸡血这种除妖驱邪的法器别说有了,见都没见过。
那我有什么呢?我有的就是一把老式的一号电池蓄电的铁皮材质的老手电;一把劈砍专用的砍柴刀;最后,就是长葛大爷圈养了好些年的德国牧羊犬,这畜生的名字叫“大牙”。
“大牙”是一条颇通人性的黑狗,是一只冲警犬队淘汰下来的警犬,要说警犬的犬种这么纯!是怎么能弄到呢?只是听人说,是狗贩子偷的,好吧!这狗,就是我敲长葛大爷家门的时候,在院子里面对着我狂吠不止的那条黑犬。我带着它可不仅仅是为了壮胆,还有一点它听得懂人话,通人性!你要是跟它熟悉了,它对你可亲了,除了舔就是轻轻地用牙小咬。
只不过这条狗,总是莫名其妙地对着某个地方开口狂叫,甚至叫声很大,别的人以为这狗发情或是犯了狗性,其实不是!是因为,某些脏玩意,那种脏玩意,“大牙”能看见,我也能看见,所以,我知道为什么“大牙”它会叫个没完。狗性属阴,知道这一层关系的人,那还真是不多,但偏偏我知道,长期喝狗奶的人是会看到一些脏东西的。
长葛大爷去世之后,“大牙”就当起了忠犬八公,不吃又不喝地持续了好一阵子呢!最重要的是,它看家护院的岗也不好好站了,这些天过来吊唁的还有凑热闹的都来了不少,甚至还有个梁上君子翻墙进来偷走了两串腊肠。它也不叫唤了,就跟只得了绝症的老狗一样,病恹恹地趴在大门前面,连狗眼都懒得睁一下。
不过,它虽然是畜生,但我看得清楚它比任何人都明白,就是昨天夜里,长葛大爷回魂的那个晚上,这狗就活跃起来了,一直盯着棺材的那个位置看,还落下来了眼泪……真是只有灵性的狗啊!长葛大爷下葬的时候,送葬队伍在前面走,它在后面跟,直到送葬的队伍走到了村口,这狗才恋恋不舍地回家去了。确实,这只够比太多人强了,起码它知道感恩。
扯远了,我可是要赶二十多里路的人啊,夜里还要摸黑走山路,去到一个曾经是义庄的道馆,心里肯定害怕啊!所以,我得把“大牙”带上,为的就是给我壮胆,还有一个功能,夜晚光线不好,我跟瞎子差不多,它就是我的导盲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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