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抵达目的地,就发现现场乱成一团。运送病患家人的马车挤满了官道,前方十来名百姓手拿着长棍,横在了两墙之间,挡住了官差捕快的去路。
“县令草菅人命,为求政绩,逼死百姓!”
“坚决不去丙营!”
“司命出来,给我们一个交代!”
……
百姓们的脸上除了愤怒,还有被抛弃的恐惧,甚至有人还哭了起来。
“我们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让我们陪葬!”
“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贺锦兮看向满头大汗的北城县令,低声问道:“县大人,你们没有和百姓们说清楚吗?他们不知道只要三日便可回来?”
北城县令无奈地应道:“都说了,我甚至还答应他们,只要安然无恙,便可得到三斤白面,也不知为什么……”
听着这些话,贺锦兮的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封常棣让她新学的《时疫全书中提到过这样的例子。
因为疫情已经出现了许久,灾民们早已经不堪重负,不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像个干燥的柴火,一点就燃,根本无法承受有心人的煽动。
而眼下想让他们平息怒火,就只有一个办法。
贺锦兮低声朝北城县令说明了想法,得到允许之后,便跳到了马背,高声喊道:“诸位稍安勿躁,我是司命夫人,司命正忙着为病人研制药方,暂时无法前来正面回答你们的问题。你们想说什么,告诉我就成,我会一一转告。”
“司命夫人?”一名老者率先站出来,“司命夫人又怎么样,当官的都是一样的,不把百姓的命当命!”
“这位老丈,若我爷爷在世,便是您这般年纪,晚辈便称您爷爷吧。”面对老者的一脸控诉,贺锦兮并没有愤怒,反而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贺锦兮放低了姿态,老者虽是心中有气,便也不好发怒,只是哼了一声,说道:“老汉可当不起。”
“俗语有言,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若是当官的都不把百姓的命当命,那还有谁愿意让自家子弟读书识字考科举?一旦榜上有名,不就变成草菅人命的坏人不是?”贺锦兮提高了声音,语气却依旧温柔和煦。
老者虽不同意,口气却也没有那么硬了:“若是寒门子弟当了官,当然是会为百姓做主!”
“所以,爷爷您也承认,当官的不全是坏人对不对?”贺锦兮立刻追问。
老者一愣,犹豫着点了点头。
贺锦兮退后一步,指着北城县令说道:“咱们县老爷,虽不是北城土生土长的官员,但他同样出身寒门,十年寒窗之后才金榜题名。据我所知,韩县令来到北城的这些年,轻徭役,薄赋税,让百姓们过上了温饱的日子。时疫爆发了这么久,换做其他地方,早已经出现人吃人的人间灾难,可咱们北城至今依旧家家炊烟袅袅,户户饭香阵阵。”
这一番话仿佛唤起了老者的记忆,他看着削瘦的北城县令,神色有些愧疚:“司命夫人说得极是,韩大人是个好官……”
“我原也只是田庄的一名农户,自然明白百姓们的日子有多难。”北城县令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乡亲们,请相信我,若是可以,我愿意代你们受苦,若是可以,我愿意以我自己的性命换取各位的安康。”
“迁往丙营不过是权宜之计,那处虽不如你们家中舒适,却也可以温饱度日。”贺锦兮举起三根手指说道,“三天,只要三天,三天之后,若无症状,你们一定会平安回家!”
北城县令想到了什么,忽而抬手,将自己头顶上的乌纱帽摘下,提到手中:“我以头顶乌纱作保,若不能将你们送回去,你们可以闯出营地,也可以去敲登闻鼓告我!”
看着北城县令那头又白又稀少的头发,众人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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