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天下当然没问题,治天下,有些难。
这种事,从史书也能找着些踪迹,毕竟有天生的将才,没有天生的相国之才。
皇帝自幼长在民间,懂得带兵打仗,还能勉强理解。
可没什么机会接触政事,自然不懂得政事。
就在箫元常疑惑之际,刘恪开口道:
“这仗怎么打的问题,先不着急,眼下还是先解决物资的缺口。”
箫元常自然知道,可怎么解决呢?
“还请陛下赐教。”
刘恪替看着就知道已经两三天没睡的箫元常,整了整衣襟,道:
“这里的事,就交给何卿家,萧卿点选三五小吏,随朕往街一行,便可知晓。”
箫元常点头应声,何坤的为人他不喜欢,但能力还是有的,算是为他分担了不少压力。
等他带着小吏了街,街已是一片熙攘。
箫元常是记得这处街口的,早前贾无忌抄斩造反四族,就是在这里。
日晒阳光正好,四面通透交通便利,且人流量佳。
但自从百姓看了宇文赞被凌迟的惨状之后,心里爽归爽,但总觉得这地儿阴气重。
因而平日里,不会有多少人往这里挤。
现在却不同,不仅人挤人,还有不少百姓正在陆陆续续往这边赶。
先前民间自发为皇帝纳妃,而庆贺用的大红灯笼,掉在地,却没人分心清捡。
反而人人都望着大街正中央的化成雨与一干御前侍卫。
“这是要砍谁?”
箫元常第一反应,就是皇帝又要对世家下毒手了。
缺粮就砍人,皇帝之前就这么干过。
难怪要把何坤留下,而把他调出来。
何坤能经手世家粮草,他可不行。
但这不是谁行谁不行的问题,朝廷不能这么干啊!
哪怕把虞让挂起来再砍一遍,都比砍刚与朝廷和解的世家,要好啊!
“萧卿,这边这边!”
刘恪却在人群中央,不断朝着箫元常招手。
箫元常只好硬着头皮前,看看哪个倒霉蛋被凌迟。
这次皇帝居然都不用贾无忌做遮掩,直接亲自手?!
却见得刘恪就在人群中央,表情显得非常认真,站得笔直,不时用一手虚空一压,示意百姓们安静些,以便让所有人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同时,他另一手也没有闲着,时不时挥动,仿佛在为自己鼓气,那充满激情和力量的声音,一开口便压过了人群的吵杂声:
“军中的兵器甲胄,还够用。”
“可粮食、布匹、箭失、草料等,却是有些不足了。”
刘恪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激动,双眼炯炯有神,充满战意,但又时不时眉头紧锁,好似是为了这些问题而烦恼着。
“朝廷有钱,但这些东西,市面也买不到。”
“纵然拼尽全力,能从江东买些,可商人也难以从东胡治下,将这些东西及时运到琼州。”
“因而,朕也只好向诸位众筹。”
“如今交趾国已然发兵,不出月余,就会打到琼州。”
“而一旦在琼州交战,土地也就烂了,甚至会影响到秋收!”
“这一仗,便是国战!”
“唯有粮草充足,朕才能守卫疆土,守卫琼州百姓,兵发交趾国,挫败其兵锋,直接拿下交趾王与诸位问罪!”
“留给我们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而且这还不算,刘恪在呼吁百姓一同筹措物资时,甚至推开了守在身边的御前侍卫,来到了百姓们面前。
以帝王之尊,亲自向黔首百姓,讲述着这一仗不得不打,又为何必须打出去,不能在琼州境内打。
一言一行极为投入,声情并茂充满了感染力。
箫元常看得懵逼。
皇帝没有用什么文绉绉的词,一番话语通俗易懂,没什么文化的人都能明白。
可怎么就直接把朝廷的难处,告诉百姓了?
这时候就不怕民心不稳吗?
然而箫元常在一片嘈杂声中,静心一想,反而想出了些门道。
皇帝的这番话语,并非无的放矢。
虽说提出了交趾国发兵,以及粮草不足,这两大困境。
但也给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那就是筹粮。
粮够了,自然能打,还是御驾亲征去打。
时机挑选的极为不错。
皇帝登基半年以来,连战连捷从来没有败过。
哪怕是陈兵海密密麻麻的东胡水师,也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不像几年前,现在这个阶段的百姓,是心向汉室,且乐于相信朝廷的。
他们都相信,区区交趾而已,若是粮草足够,皇帝亲征,必然能够轻易拿下。
而且皇帝同时还陈明了利害。
不止是朝廷的问题,还是百姓的问题。
如果让交趾兵马打琼州,在琼州开战,肯定会影响到秋收。
到时候,影响的是所有人的利益。
这仗不打,或者说打败了,没一个人跑得了!
可即便如此,箫元常还是不太看好。
去年丰收,琼州百姓家中固然有些存粮,而且再过一两个月就是秋收,也不怕饿肚子。
皇帝的话确实有号召力,有煽动性,看百姓蠢蠢欲动的神情,就知道已经给有了些效果。
但百姓真的会就这样,因为皇帝的三言两语,而将珍藏的粮食,交予朝廷吗?
现在仍是乱世。
这乱世之中,一口吃的,比金银更贵重!
去年是丰年,今年收成看着也还行,可难保下一年不是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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