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就这么停下了?”
吴铜也是愣了愣。
他还以为汉军会不管不顾强攻,都有恶战一场的准备了。
没想到汉军真的这么讲礼貌,停船准备回航了?
他又等了会,汉军的船队连风帆都收了起来。
吴铜一时间有些恍惚,心中不解,但还是认可了这个结果:
“我还以为汉军怎么样,也就这样!”
“灭了普六茹部水师又如何?依然被我遣人一言,就不得不回航!”
“不对!”
吴铜猛地摇了摇头,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
大汉要是因为顾及国体,不想在道德被人攻讦,真的回航,也就罢了。
可都远航来此,很难真就这么撤走。
而且此次是汉帝率军亲征,如此狼狈撤走,皇帝威信何在?
“回航多半是以退为进。”
“必是为了麻痹我军。”
“想来之后要么趁着夜色,夜袭头顿港,要么另寻他处港口登陆。”
“不能掉以轻心啊!”
吴铜对着浪潮啐了一口。
明面登陆交趾国的港口,自然为人诟病。
但暗中登陆,遮掩一番,还是有一定操作空间的。
汉帝竟然和海盗一样狡诈奸猾。
可他刚抬起头,就见着海面又有数十条船朝着头顿港驶来。
“不对啊,不是要回航吗?”
“难道真要冒着个“攻打邦国”的恶名,强攻头顿港??!”
吴铜顿时勒令将士们严阵以待,心中冷笑。
若是如此,汉军可就中了高相国之计,交趾国自此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
后续征战,交趾将士们是为了保家卫国,而汉军则是邪恶侵略者,不怕将士们不效死力。
而那些交趾土著,也定然会对汉军多加戒备,不断阻挠。
再联合东胡,以此为由打击大汉的声誉,此战可定!
“将军,是海盗杀过来了?!”
那不断来报的小卒,也有点疑惑。
船怎么打着海盗的旗号呢?
看服饰衣着,船的人,似乎也都是海盗呀?
那边“海盗”的船队却已经逼到极近,没有一艘大船,全是小型船只。
近五十艘小型船只,就像工蜂离开蜂巢,乘风破浪向头顿港扑来!
“临近交趾的海域,哪来这么大群的海盗?”
吴铜只觉得奇怪,他只是跟汉军讲沿海有海盗而已,又不是真的。
交趾附近的海域有些狭窄,没什么大型商队,会在交趾贸易。
交趾也不是海贸大国,基本靠着自给自足,航路不肥,自然没什么大海盗。
可他没时间深入思考,四五十艘艘快船,如蜂如蚁,迅速逼近。
“航速这么快,当真没问题吗??”
吴铜赶紧调动舰船布防,可见着远海的海盗船,心中却又是更加奇怪。
这群海盗都不考虑这片水域,哪里有潮汐、哪里有礁石、哪里海浪猛、哪里海浪缓吗?
这么匆匆来攻,还未掌握水文条件,不管不顾全速前进,只怕路就得有好几艘船触礁沉没!
“当真怪事。”
果不其然,就和吴铜预料的一样。
那近五十艘快船,因为开的太快太急,没有考虑风浪、礁石,还没靠近头顿港,就已经沉了四艘。
不过即便如此,也会有不少船只靠近,交趾水师还是得做出抵御的。
吴铜立时打出旗语:
“投石车,听我号令,装石,砸!”
这些投石车都是为了对付汉军的大船,准度太差劲。
现在用来对付全速航行的小型船只,根本没用,完全打不中。
而且射程不远,只有两百步左右。
不过吴铜并不是要用投石车砸那些全速航行的小船,而是为了影响小船的航线,减缓航速。
哪怕砸不中,那些在船掌舵的海盗,见着巨石落入海中,海水四溅浪花高涨,怎么也得多几分惧意。
毕竟本来就是海盗嘛,劫掠商船就是,犯不着和正儿八经,配备有甲胄、精良器械的官军为敌。
要是砸中了,一砸一条船,自然更好。
以吴铜的经验,在投石车的震慑下,组织力本就不强的海盗,很快就会化作鸟兽四散。
“”
投石车还在砸。
又有几艘海盗船翻船沉没了。
但没有一艘船退却,减速的都没有。
吴铜都有些怀疑人生了,这支海盗怎么看怎么不正常好吧!
不过他还是冷静着发号施令。
“弓箭手准备!听我将令”
交趾国的将士们缺少战斗经验,还没见过这么悍勇的海盗。
不少人都被投石车猛砸下,依然悍不畏死冲来的海盗,给惊到了。
就连吴铜的亲卫,见着越来越近的海盗,也不由得轻轻唤了声:
“将军”
眼见海盗船已经进入射程,但还未到杀伤力最高的区间。
吴铜硬生生忍了下来,力求第一波最强最密集的箭雨,尽可能更多的杀伤海盗。
毕竟他是为了抵抗汉军水师才驻防在此,要是给海盗拼死了几个弟兄,岂不是亏大了?
两百丈!
一百丈!
五十丈!
近了
就在此时!
吴铜的战意高涨到了极点,猛然间大喝一声:
“就是现在,放箭!!”
嗖嗖嗖
箭雨破空落下,即使那些小型船只都在高速行进着,难免也被波及。
海盗没有甲胄,弓箭造成的杀伤很大。
立时便有不少海盗落水,更有甚者,直接哀嚎着匍匐在地。
或是索性一点伤没受,就畏惧得躲进船舱、跳入海中,以躲避箭雨。
“什么玩意???”
本来还战意高涨,准备酣战一场的吴铜,又懵了。
看着这群海盗全然不顾水文条件,强行全速冲向头顿港,本以为是群难对付的嗜血凶徒。
没想到一波箭雨之下,就已经乱了?
前后完全不搭,太踏马诡异了啊!!
不过该打还是打,眼见着已经有数艘海盗船靠近了。
“接战!”
吴铜指挥有序,霎时间弓箭相对,刀光剑影。
交趾国的水师虽然没有太多实战经验,但怎么说也是正规军,早有准备。
只待海盗船靠近,便展开了接舷战。
“这倒是不错的作战经验。”
“有了抵御海盗的经验,且大胜一场士气高涨,即便汉军趁着夜色来攻,又有人数优势,我军也不一定会输。”
吴铜不断打着旗语,调换船只阵型,将之当成了一场实战训练。
毕竟交趾这地方,水师能实战的机会并不多。
水师将士们也不负期待,渐渐打得有模有样。
但凡有海盗船靠近,便能很快组织起防御。
迅速将一艘艘海盗船逼向了合围的包围圈,迫使其只能进一退一。
海盗们奋起搏杀,杀得不行了,便跃入海中逃生,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死战之意。
叮铃铃
忽而一阵铃声传来。
吴铜还在疑惑,这大海哪来的铃铛声,就见着一个粗眉毛不修边幅,穿着开襟大衣的大汉,从海盗船跃下。
大汉极为张狂放肆,手中大刀一挥,竟是连斩两人。
那群海盗见此,也是士气高涨。
“海盗之中还有这种壮士?”
“若是能招安”
招安的话赢了再说,吴铜见壮汉如入无人之境,高举长枪,陡然暴喝道:
“怕什么?不过是一群贼寇罢了”
“我交趾王师,便是连大汉水师都不敢轻易冒犯,只得无奈回航,难道还怕一群不入流的海盗吗?!!”
说汉军汉军就到。
只见那已回航的汉军水师,掉了头,又回来了。
“我大汉乃天朝国,怎能坐视水匪欺负邦国?!”
“交趾国既为我大汉邦国,定要帮一帮!”
看旗舰楼船打着的进攻、和平等旗语,汉军心里应该是这么个想法。
吴铜完全傻眼了,真的假的啊?
他也不管汉军此时正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下意识想要投石车发石阻拦。
但投石车方才为了延缓海盗船的行进速度,投掷了不少巨石。
一时间储备的巨石没那么多,对汉军水师的行进,并没有起到多大的阻挠速度。
而大汉水师已经对海盗展开了攻势,一支支火箭自舰船射出。
吴铜暗骂了一声,你打海盗归打海盗,可海盗正在和交趾水师接舷战,这么一射,就是两边一起挨射!
火势一起,烧了海盗船,也会引燃交趾的舰船啊!
可这还不算,等到大汉水师逐渐靠近,到了射程之内,竟还有不少火箭直接射向了岸边的投石车。
笨重又难以快速移动的投石车,成了绝佳的活靶子。
一波火箭便能摧毁一架,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阵爆响,岸边火光冲天。
再一眼望去,已经没剩几架投石车完好了。
而因为突然又多了一方势力加入,交趾水师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是打海盗还是打汉军呢?
还是两个一起打?
整个头顿港乱成了一锅粥。
以至于吴铜打着的旗语也有些混乱。
他索性亲自前,两边一起打。
管他什么海盗什么汉军,现在这种情况,有区别吗?
只是原本就实战经验不足的交趾水师,已经有了乱象。
而刘恪更是在乱军之中,从楼船居高临下,对着吴铜所在的方向猛砸棋盘。
天地为证,不是真想砸他啊,主要是吴铜和海盗靠的太近了。
帮助友军剿灭海盗,这叫道义,这叫大国气象。
只是刀枪无眼,无意间误伤了友军,这也很正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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