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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正面对抗东胡大军的大胜,几乎让除了李景绩之外的所有人汉军将士,都欢呼不已,斗志昂扬。

血洗过的战场,却弥漫着一股兴奋和喜悦的气氛。

将士们都聚集在一起,大喊着万胜,还分享着自己的英勇。

在尚未击败东胡大军之前,很多人都觉得,对东胡的胜利,是遥不可及的妄想。

但现在,他们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感到了胜利的喜悦。

开始真正相信自己,可以随着汉帝改变历史,成为真正的英雄。

而这一战对刘恪的意义,更是不同以往。

以往他都是兵行险招。

去赌,去搏命,甚至不得不赌上国运。

要是败了,下海干活都省了,直接老歪脖子树重开。

好吧,刘恪承认他骨子里是有点赌徒心理。

还有个刘寄奴的樗蒲倾产】天命,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但如今,能正面作战击败东胡大军,就说明有了不靠老千也能上牌桌对弈的能力,谁不激动呢?

“清点战损,收缴战利品,今夜就在此处扎营休息,解禁酒令。”

刘恪下令清点战场。

这次军中没有几个文官,傅玄策去了江东拱火,士亥随着甘文禁一同回了琼州,他还得亲力亲为。

至于用来庆贺的酒水.

自然是取自于,东胡人丢下的辎重物资。

粮秣容易烧,有壶罐承装密封的酒水,可不太容易。

毕竟汉军军中禁酒,行军也不会带上酒水,只能喝别人的咯!

也就是汉人比较有人道主义精神,不然缺杯子都得用东胡人的颅骨。

刘恪更是连饮数杯,酒量遭不住,直接醉倒失态。

再睁眼时,赫然已经是第二日中午了。

“朕……朕……”

刚开口两个字,刘恪就立即收了声。

得亏是魏季舒不在这里,不然得被直谏一番,保不齐还得痛殴三拳。

“咳咳.”

刘恪翻身坐起,连忙唤来化成雨:

“军中如何?”

“回禀陛下。”

化成雨赶紧拱手汇报:

“典将军与侍卫们就守在帐外,狄将军领人布防,李将军则是滴酒未饮,主动请命率兵巡视战场。”

呼——

刘恪松了口气。

难得一场正面大胜,以至于他自己,都有些得意忘形了。

好在手底下的文武,还算稳重。

典褚这个喝不醉的怪物就不说了。

狄邯和李景绩,都做的不错,一场大胜也没有放松警惕。

尤其是李景绩,在一场大胜仗里头,唯独他连败两场,根本没脸庆贺。

但他没有就此沉沦蹉跎,反而未有气馁,一丝不苟,特意引兵巡视,做着其他人最不愿意做的脏活累活。

虽说巡视碰见敌军,多半又得败一场。

可这个警惕性以及态度,实在难能可贵,值得嘉奖。

刘恪揉了揉眼睛,继续问道:

“战损如何?斩获如何?”

化成雨道:

“我军受伤、阵亡将士合计八千余人,斩首两万余。”

毕竟十来万人互砍半天,怎么也不可能,只死了六十八个人吧?

刘恪颔首,很是满意:

“没有俘虏,不愧是草原上的勇士,宁死不降,不错不错。”

化成雨沉默不语,军中将士也都挺有默契的,降没降您还不知道么!

“东胡人的可有做出应对?”

这时候,化成雨面色微变:

“通往康海郡的官道,已经被东胡人拦截。”

“上午李将军就曾来报过,说是康海郡那边的东胡人哨骑,已经发现了我军。”

“那败走的东胡将领,多半也已经开始收拢残部,北上与乞颜金瀚汇合。”

“至于东胡人接下来的动向,还要再等我军的探马回报。”

“只是不太乐观,无论如何,去往康海郡的路,都不太好走了。”

刘恪索性拿着冷水,往脸上拍了拍,醒了醒脑子,略作思索,道:

“咱们封锁了东胡人的情报,东胡人就封锁我们的官道。”

“有南越土著们,固然能在山地行进间占优,但兵力不足,也就导致如此。”

“看来是打算将我军拦在这边,拖延时间,以便乞颜金瀚攻下康海郡。”

“恐怕要不了多久,康海郡城就要失守。”

化成雨沉默不语,比起康海郡,逐溪县的岳少谦更加危机重重。

不仅更加遥远,且还需孤身面对东胡大可汗亲自率领的十万兵马围城,粮秣多半也不够了。

只怕.

刘恪没想太多岳少谦的事,继续道:

“有琼州的消息吗?”

问及琼州,化成雨脸上多了几分喜色:

“交州大捷传回琼州之后,琼州上下欢欣鼓舞,民心大定!”

“兑取股筹的百姓并不多,他们愿意相信朝廷。”

“甚至在何大人的号召下,又将去岁秋收的粮食,拿了出来,换做股筹,作为我军的粮饷储备。”

刘恪拍着心口,面上有几分动容,颇为感叹:

“这才是最可爱的人呐!”

而后他面色一沉:

“看你的意思是,琼州中的世家大族,有不少选择兑取股筹了?”

化成雨点了点头,面色也有些难看:

“是。”

“哈哈哈——”

刘恪不怒反笑:

“这群墙头草,还真是谁占着优势,就帮谁。”

“将这天下相争,当成回合制了吗?!”

“何坤为何没有多加劝说?”

化成雨道:

“这就是何大人苦心劝说之后的结果。”

“陛下是否.”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这种形势下,要是世家大族还在后方搞事,干脆直接杀个干净。

刘恪摆了摆手:

“不用管他们,贾卿那边多得是办法,先将这边的捷报快马加鞭送回去。”

“回合制嘛,现在又到了朕的回合了。”

随后刘恪拿出地图,看着高州的位置,微微蹙眉,

“去,将诸位将军唤入帐中议事。”

化成雨一路小跑出帐。

却见得大营之中,气氛无比严肃。

尽管将士们昨夜都有饮酒助兴,但也晓得浅尝辄止,兴奋欢呼一阵,便也足够了。

放眼望去,沿途大小军官士卒,个个全副甲胄,队形严正,正在有条不紊的操演着。

不一会儿,除了守在大帐门口的典褚外,汉军诸将入得帐中。

狄邯眼见着皇帝一身甲胄,盔甲齐全,棋盘矛就插在一旁,不由得面色肃然。

跑了一趟身上还夹着汗的化成雨,也是站定了身子。

方才皇帝还是穿的单衣,现在就换上了甲胄,看来是有要事。

“末将拜见陛下!”

“不必多礼。”

刘恪干脆挥手:

“军情紧急,已是耽误一上午,现在不是讲礼数的时候。”

“都坐下来,咱们直接议事!”

“是……”

众将俱皆一凛,小小的帐中仿佛传出一阵金戈铁马之象。

“将官的封赏,朕已有计较,狄邯居首功,诸位可有异议?”

众将刚一落座,刘恪便片刻不停,直接定下了封赏。

大胜之后,这是必须的东西。

光出力不给赏,以后谁还出力?

一直不服气狄邯的雷兰,这次则是第一个出声道:

“回禀陛下,狄将军于千军万马之中,依然指挥若定,英明果断,当有大功,末将不敢有异议!”

“末将附议。”

众将也是一同附和。

其实从落座后的位次也看得出来,狄邯是距离皇帝最近的。

这个出道即大败,还被关入大牢的刑徒将军,用这堂堂正正的一战,折服了汉军诸将。

刘恪同样微微颔首。

这下统率大军就不愁了。

如果乞颜金瀚比狄邯要菜的话,说不定还能让他继续虐菜,把乞颜金瀚所部也给吃了。

不过可能性不大。

乞颜金瀚和乞颜大显这种猛将不同,是个智将,他的两个兄弟,据说也不差。

从第一时间就派人封锁官道,也能看出来,确实有点东西。

而且汉军打完乞颜大显,并非没有折损。

八千多的伤亡还在,七万人只有六万多可战,面对五万兵马,且在康海郡颇有斩获的乞颜金瀚所部,并不占优势。

不过这都是后话,先把封赏做完,该高兴的时候,都要高兴点。

“加狄邯为荡寇将军,统帅大军。”

荡寇将军其实就是个五品杂号将军,但对狄邯来说,代表着认可。

而且是皇帝亲封,前途无量。

狄邯听了,脸上始终带着严肃的神态。

直至刘恪停顿下来后,狄邯才微微低头。

他脸上露出一抹激动的表情,同时深深一礼,感谢厚恩。

士为知己者死,上一个知他信他的,是公子士苏,现在则是大汉天子。

刘恪摆了摆手,示意还没完。

这才哪到哪儿,不把你忽悠的当场抛头颅洒热血,算我几个忽悠系的天命白抽了。

他不知从哪儿取出来了一张面具,交付于狄邯:

“仅有封,没有赏,有些不合时宜。”

“但军中没什么适合的东西,朕便匆忙遣人打造了此物,还望狄卿能收下。”

这.

众将士本是羡慕,毕竟是皇帝亲自遣人打造的东西,而且还正中狄邯所需。

狄邯什么都好,就是脸上那块儿因为坐牢留下的刺青,很影响观感。

哪怕不知道他出身的人,看了刺青,都知道这人当过囚犯,难免会被区别对待。

一国大将,被人这么看待,心中哪能舒服?

就是在阵前,只怕也会被敌将,借此羞辱耻笑。

有了面具就可以遮挡一二。

既能提高自己的威慑力,还能维护将军的尊严。

以后发达了,一天换一个,不带重样。

人家炫富只能炫炫新衣服,新佩饰,狄邯先天就比人多炫一个面具!

今天虎头鎏金面具,明天狼头纯银面具,多有范!

只是这面具.

反了。

这是半张面具,遮一半脸,留一半脸。

狄邯的刺青在右脸上,但这是张左脸面具。

“陛”

化成雨想要替皇帝分说,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将锅推给匠人。

不然这收拢人心的面具,可就要成寒人心了。

刘恪却是打断了他:

“狄将军为何不带上,朕也想看看,是否合脸。”

狄邯拿着面具,踌躇一二。

他心里倒没什么想法,毕竟皇帝能让他一个囚犯出身的败将、罪将来调度大军,已经足见信任。

就是这面具,真的反了。

可见着皇帝殷勤的模样,他只得拿起面具,试图反过来,往右脸上戴,遮住刺青。

很显然,没找准地方,硬怼是怼进不去的。

“反了。”

刘恪站起身,亲自为狄邯摆正,然后戴到狄邯左脸上。

于是乎,狄邯右脸上的刺青,就显得更为瞩目。

帐中众将具是满脸不解,莫名其妙。

怎么看这场景,都像是狄邯被敌军给俘虏了,正在饱受折辱。

甚至狄邯本人,一时间,都觉得有几分羞愧难当,想要钻入地里。

“很合适。”

刘恪满意的点了点头。

似化成雨这等亲信,都在心中呐喊。

就算真的看不起囚犯出身,也不用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表明出来吧?

还是说皇帝想要敲打狄邯一番,以免其太过骄纵?

不至于吧

连李景绩连战连败,皇帝都没有多加惩戒,反而屡次信任,多加鼓舞。

李景绩.

忽的化成雨心中一惊,难道皇帝喜欢那种菜鸡将领,觉得狄邯能力太强,会影响到皇帝自己在军中的威望??

哈秋——

李景绩实在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总觉得又有人在迫害自己。

而刘恪此时则是拍了拍狄邯的肩头,道:

“狄将军,朕也是坐过大牢的皇帝,这能有什么?”

他直直望着狄邯的双眼,不加任何掩饰,只有真诚:

“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这刺青,可以是耻辱,更可以是荣耀!”

“朕今日赠将军面具,唯愿日后,敌军见刺青而丧胆,望刺青而逃!”

“大汉百姓,日后必以窥得将军面上刺青为荣!”

狄邯还没有动作,年纪尚小,城府最浅,最容易被忽悠巴尼汉,第一时间情不自禁的拍动桌案。

他虽然没有刺青,但他有凿牙漆齿,有纹面啊!

大汉百姓未来,也要以凿牙漆齿为荣,敌寇看见纹面,就得胆寒!

狄邯这才慢慢有了动作,眼眸中透着无尽的动容与肃穆。

他慢慢挺直身子,庄严一礼,眼中泪光闪动,泣泪而语:

“末将愚钝之至,幸得圣恩眷顾,实系万幸。”

“末将此生无怨无悔,唯愿竭尽全力,不辜皇恩,生死相随!”

去踏马的公子士苏,他心里只有一个大汉天子!

刘恪也是跟着一同眼中闪着泪花,握住了狄邯的手,一派君臣相得之景。

众将不知为何,也是哗啦啦嚎啕大哭,营帐里哭声一片。

有君如此,夫复何求!

纵然是这次对付东胡,阵亡了,也值得!

帐外的典褚摸不着头脑,要不是皇帝的哭声最大,他都要以为皇帝出什么事了呢!

而后又是一通封赏,众将齐心。

汉军当日便拔营而走。

只是通往康海郡的必经之路,的确如探马呈报的情况一样,被东胡人堵上了。

“将军,汉军约莫有六七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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