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蓄势待发的狄邯,强行压下心中的惊异不解,几乎在雷兰与巴尼汉破的大阵的同时,调度大军。
汉军主力犹如饿虎扑羊一般,压向乞颜铜瀚的中军。
大阵被破之余,包括乞颜铜瀚本人,都是士气大跌!
喊杀声震天!
成千上万的士卒,宛如地毯一般,铺满了官道,不停涌动着。
乞颜铜瀚的甲胄上,已经布满血迹。
他刚刚将一名阵破后,试图跑路的士卒斩杀。
大阵已破,若是各自奔逃,只会伤亡更惨重。
“不得撤退,列阵对敌!”
乞颜铜瀚大声呼喊着。
但其威望比不得兄长乞颜金瀚,只得身先士卒,挥舞着马刀,将一名杀出战线的汉军士卒砍翻在地。
其身边的亲卫,同样悍然出动,与汉军冲杀在一起。
登时,战场上惨叫四起,人群中不时喷出阵阵血雾。
饶是以乞颜铜瀚的勇武,一时之间,也有些难敌群英。
杀了一会儿,马刀已是被血浸染的有些钝。
再次刺入一个汉军士卒的胸膛时,那汉军士卒竟是没有第一时间死过去,而是咳着血水,死死抓住了刀身。
那汉军士卒,眼睛睁的老大,盯着乞颜铜瀚。
但没能有后续动作,这时候已经闭过气去,只是眼睛还是圆瞪着。
浑身浴血的乞颜铜瀚,没有任何怜悯之心,抽出刀,直接在这断了气的汉军士卒的尸身上,再度猛扎一刀。
血水喷涌之际,乞颜铜瀚看也不看,转头又杀向了另一人。
他盯上了一个汉军军官,虽说没什么名声,但看其手段,也有些武艺。
那军官证全神贯注于正面的东胡人,没有发觉一个人影冲自己而来。
此时乞颜铜瀚已飞快接近,横刀往斜上方一斩,而后顺势一个下劈,动作连贯而熟练。
当即,那名汉军军官也躺倒在地。
不过他的个人勇武,并无法给战局,带来任何改变。
一个个汉军士卒,将手中的兵刃捅入东胡人体内,不断往前。
东胡人的战线,一退再退,几乎崩散。
阵法固然好,但也有其弊端。
一旦被敌军所破,混乱之下,将士们很难再度结阵,必然要惨败一场。
现在这一万东胡大军,就是这么个情况。
尽管乞颜铜瀚不断英勇杀敌,身边相随的亲卫,也是悍勇无比,一个个不断突进,堵住战死的东胡士卒所留下的战线缺口。
但终究已是崩溃。
越来越多的溃兵、逃兵出现。
“不许退!”
乞颜铜瀚不断咆哮,浑身上下遍布鲜血。
一日,不,应该是一夜。
汉军见着大阵之后,睡了一夜,第二天就给他破了。
破阵的时间,甚至比他布阵的时间还短!
想都不用想,兄长此时根本不可能攻下康海郡!
就算劝降成功,守将想要献城,也得花上一两日的时间来安排啊!
“再多拖延一会儿!”
“再一会儿!”
乞颜铜瀚也不知道再拖延一两个时辰有什么用,但这已经成了支撑他最后的信念。
当即他组织了部分亲兵出来,若有士卒逃窜,甚至哪怕只是陷入恐慌,有所退意,只要有可能会扰乱到己方,都得第一时间斩首!
整个战场上,堆积满了尸体。
受伤未死的双方将士,惨叫声此起彼伏。
还有人在歇斯底里的大哭。
所幸哭声没一会儿,就被亲卫们阻止了。
在如此激进的打法下,刘恪也不想让将士们逼得太急。
让精锐的汉军将士,和这些溃军一换一,实在不值得。
还是一个道理,这些将士还得跟他一起去打boss大可汗,不能在几个精英怪面前丢了性命。
于是乎,还真又给乞颜铜瀚多拖延了一阵子。
而这时候,乞颜铜瀚手中已有些无力。
马刀都换了一柄,可眼见着这一柄,都要砍得卷刃。
此时他顾不得许多,汉军士卒已经在狄邯的调度下,呈现几面合围之势。
阵破后又血战一场,东胡将士们的士气,已经低落到极点,若是再被合围成功,这一万人一个都留不下。
甚至战场中的哭声,已经越来越多,那一队亲卫都有些砍不过来。
甚至连亲卫之中,也有在哭丧的。
乞颜铜瀚见此,只得勒马引刀,转身而去。
他和亲卫们,渐渐杀至了战线后方,汉军的追击也没那么热情,稍稍有了喘息之机。
身边一个亲卫拄着刀,哭丧着脸,绝望道:
“将军,咱们败了败了!”
乞颜铜瀚脸色一变,眼睛狠狠盯着那亲卫,提着一点力气,一个耳光扇了过去,打得那亲卫一个趔趄。
“谁教你这般叫嚷,败了是败了,喊出来成何体统!”
那亲卫捂着脸,一脸麻木。
周遭亲卫大多如此,除了绝望便是麻木。
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乞颜铜瀚咬牙切齿,就像是李景绩在败阵而走之后时一样,暗骂两声。
只是他没有李景绩那收拢败军进退有据的能力,此时纵然强行撤军,将士们只怕也是十不存一。
而这时,战线前方的东胡将士们,见着主将已经杀至后方,亲卫们也无暇顾及他们,登时哭喊着,四散而逃。
“逃,逃!”
“官道就这么一条路,山林里难道还跑得过那些南越人?!”
“他们倒是能跑到哪儿去!”
乞颜铜瀚已经有些崩溃,疯了似的咆哮着,但也没有过多阻拦。
此时前线的一个偏将杀了过来,看着乞颜铜瀚,咧嘴笑了一下。
“你也要逃?”
那偏将怔了怔,摇头从乞颜铜瀚的甲胄上,扯下一支箭。
乞颜铜瀚自己都愣住了,没想到在他往后方杀时,背后竟然还中了一箭。
他下意识往背后摸了一把,够不着伤口,只有满手的血。
一个亲卫上来,想要替乞颜铜瀚包扎一番,先止个血。
乞颜铜瀚却一把将其推开,惨笑道:
“我部将士死伤无数,大阵一日便破,自我从军以来,何曾这样败过?”
他将马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大笑三声,望着那四散而逃的将士们,对着那帮他拔下流矢的偏将道:
“你将我的尸身带回去给大哥。”
“今日固然一场大败,将士们可走,我不可走!”
说着,便抹了脖子。
那偏将赶忙将乞颜铜瀚即将栽倒在地的尸身接过,生怕其他亲卫来抢。
“可惜了!”
雷兰与巴尼汉在战场中杀得兴起。
他们也见到了乞颜铜瀚自尽的一幕。
没能亲手斩将,着实可惜。
不过乞颜铜瀚一死,战事就此彻底宣告结束。
见战事已定,狄邯鸣金收兵,清点战场,同时回禀刘恪:
“陛下神算,这一仗打的酣畅淋漓,我军大胜!”
两战两胜,这么打下去,只怕康海郡城之下的乞颜金瀚所部兵马,也能轻松灭之。
“狄将军言重了!”
刘恪只是微笑,将手中的八门金锁随手一扔,驾驴上前,替一个胸口开疮,死不瞑目的将士,合上眼。
同时示意将士们,先清点战场,好生安顿己方将士的尸身。
“不过这乞颜铜瀚,确实有点东西。”
他心中其实很是感叹。
如果不是有个锁匠国王】的天命在,想要破阵估计还挺困难。
不过终归是大破敌军,而且他现在对八门金锁阵,也有了一些心得。
毕竟锁匠国王】不仅仅是开锁,还懂得制锁。
锁与阵法有共通之处,他说不定也能将八门金锁阵,给布置个七七八八。
“如果以后遇上八卦阵什么的阵法,让耿三吉复刻成锁,再那么一开,阵破了,还偷师了,简直爽的不行。”
其实刘恪也不太清楚,锁匠国王】到底是针对的“八门金锁阵”阵法名字中的“锁”,还是阵法中“锁阵”的锁。
不过不碍事,都不妨碍他继续开发天命。
反正八卦阵多半能行,八卦锁也是挺出名的锁嘛!
不一会儿,狄邯又来回见:
“日头尚未过午,此地距离康海郡不远。”
“陛下可命将士们就地休整,饱餐一顿,然后全力进军,争取尽早赶至康海郡。”
刘恪算了算路程,便点头道:
“也好,这乞颜铜瀚虽然大败一场,但到底也是阻挠了我军一日时间。”
“康海郡城中战事紧张,理当尽快支援,我军携大胜之势,必然能使得那乞颜金瀚退走。”
——
“将军且看,似乎有百姓在城头!”
却说康海郡城下一将,率兵攻城,偶然望见城头上不仅仅是康海郡守军,还有不少穿着简朴的老百姓们,在忙碌着。
虽说不是直接参战,而是做着些搬运滚木礌石,甚至是拆了门板支援的活儿,但仍旧让人动容。
“人心思汉”
乞颜金瀚双眼微眯,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东胡大可汗以及东胡之中的有识之士,最忌惮的一幕,终于还是出现了。
乞颜金瀚自思,东胡虽然治理高州已经有些年头,甚至还强迫百姓们剃发易服,换了东胡人标志性的发辫。
可那些汉人百姓,也不会打心底里认可他们。
尤其是汉军连番大捷之后,势头更是难以阻挡。
有了百姓,有了民心,东胡要对付的,可就不是一州之地的大汉朝廷了,而是茫茫多的天下人。
说不定等到大可汗一死,大汉就能着手准备北伐反攻,而那些思汉的汉人百姓.
真致命啊!
乞颜金瀚晃了晃脑袋,赶紧将这一不好的念头排除脑中。
不,大可汗死之前,汉军就已经撑不住了。
“加紧攻城!”
虽说如此,乞颜金瀚还是加紧了攻城,早日攻下康海郡,汉军就早败亡一日。
他想到了还在布防的三弟乞颜铜瀚。
虽说八门金锁阵是大可汗亲传,但那刘雉儿也不是好想与的。
三弟现在定然在汉军攻势下勉力支持吧?
康海郡陷落的消息传出去,也能让刘雉儿早日退走。
正准备下令,这时一员哨骑飞马来报:
“将军,乞颜大显所部被汉军伏击大败,乞颜大显不知所踪!”
“乞颜铜瀚将军所部的八门金锁阵,也被汉军破解!”
“汉军只怕已经距此已不足二十里!”
啪——
很快啊,乞颜金瀚扬着马鞭,立时就掉落在地。
两条败仗的消息一起来?
乞颜大显所部五万兵马,被汉军击破了??
就连乞颜铜瀚率领一万兵马,布下的八门金锁阵,也被破了?
几天的时间里,连着吃败仗??
甚至这都不是大显挺不挺得住的问题了,几乎让人怀疑是否还活着没。
“将军,汉军既到,当速速停止攻城,整军备战!”
一旁的偏将快速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提醒着乞颜金瀚。
“我三弟得汗王亲传,深知八门金锁阵之变化,怎会如此?!”
一直没有消息,其实乞颜大显的败亡,还在乞颜金瀚的预料之中。
可就连他特意派出,阻挠汉军的乞颜铜瀚,也不过是多将汉军兵马拖延了一日,就显得有些出乎意料了。
半晌。
乞颜金瀚闭目叹息,随后有些乏力的挥手,示意停止攻城,然后又问了一句:
“我二弟可有消息传来?”
那哨骑一愣,摇着头。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乞颜金瀚有点撑不住,扶着额头,传令三军摆好阵势。
“传本将军令,严阵以待!”
“咦,东胡人退了?”
康海郡城头上的守将,突然发现东胡人停止进攻,反而后撤数里,摆好阵势面向南方,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难道是陛下的援军到了?!”
守将心中一喜,赶忙下令道:
“来人,速速传令下去,让将士们抓紧时间休整,待陛下援军一到,夹击乞颜金瀚!”
康海郡守将,虽然是岳少谦矮子里头拔高个儿,挑选的一将,也没学过什么兵法战阵。
但能在战场上活到一定年纪,一定的观察战局的能力,还是有的。
当下城头上的守军,也不卸甲,席地而坐,稍作休息。
这些天东胡人的强攻,他们几乎都要垮了。
“岳将军啊.”
那康海郡守将,忽的往北方望去。
他有着更充足的粮草,对付更少的东胡人攻城,都已是难以支撑。
而那形势更为严峻,粮草短缺,且面对东胡大可汗亲自率兵围城的逐溪县城,又该如何呢?
不多时,南方渐渐出现一条黑线,然后逐渐变粗,越来越近。
终于,在临近康海郡城的时候,来军停住了。
军中一将策马而出,将手中一物抛至阵势齐整的东胡军中。
“乞颜金瀚,陛下有令,让你兄弟二人团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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