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首和俘获数目,可曾反复核对?”
马成岩恭敬的答道:
“俘虏了八个东胡人,陛下是否想要问话?”
众将对视一眼,这个马成岩有点不识数。
化成雨连忙出列道:
“马将军,东胡人向来自以为狼的子孙,怎么会甘心被俘虏?”
“肯定在被俘虏的第一时间,就自杀了。”
马成岩一愣,连连点头:
“这位将军说的是。”
刘恪也同时点头。
对付东胡人,只靠杀,有一定局限性。
但就现在的大汉来说,只能杀,一个不留的杀。
不断宣扬大复仇思想,将那些侵占汉地、凌虐汉人的蛮夷,给杀干净。
刘恪这才率领众将,往府衙而去。
忽而就在此时。
一骑探马匆匆入城,见着刘恪一行人,赶忙停蹄,那传令兵几乎落马栽倒。
所幸典褚眼疾手快,给他一把提了起来。
“何事如此惊慌?”
刘恪皱眉,两战两胜,就是乞颜金瀚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进城,能有什么急报?
总不能是逐溪县陷落,岳少谦殉国了吧?
那传令兵满脸尘土,目中布满血丝,声泪俱下:
“陛下,徐闻县,破了!!”
一语毕,他连连咳嗽,泪水与尘土混合着,从面颊上滑落。
众人一时禁声。
此时每个人的心中,如同有千斤的巨石,压在胸口,无法排出来。
令人疼痛难忍,一时间呼吸都有些艰难。
刘恪更是呆在当场。
乞颜大显都被他杀了,脑袋还挂在旗杆上呢,哪来的兵马攻破了徐闻县?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传令兵悲痛不已,泣声道:
“那乞颜金瀚之弟,乞颜银瀚率兵去往徐闻县,见徐闻县空虚,便派手下汉人,装作我军诈城。”
“而后,徐闻县便被夺走了。”
一众听到的官吏都沉默着。
他们都知道徐闻县失守意味着什么。
高州自此和琼州断了联系,无法再从琼州运粮。
而且门户被夺,琼州内部,只怕也不安稳。
刘恪也顿时恍然大悟。
难怪乞颜金瀚派遣乞颜铜瀚堵住官道。
不仅仅是要封锁官道,阻碍汉军救援康海郡郡城,还封锁了情报消息。
只怕乞颜银瀚,就是在那时候率兵绕路而走,去了徐闻县。
当真不太走运。
刘恪一时有些头疼,看乞颜铜瀚与乞颜金瀚手中的兵马。
随乞颜银瀚一同去往徐闻县的兵马,必然不会太多。
可偏偏那徐闻县的守将蠢笨,被人诈了城。
“先进府衙吧。”
刘恪轻轻道,带头往府衙里走着。
议事总得有个地方,干站在街上也不是个事。
一众文武闷头跟在后边。
连两战两胜,成功救援康海郡的喜悦,也没剩下几分。
“康海郡城之围,已是化险为夷。”
“只是如今丢了徐闻县,琼州与高州的粮道被断,我军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李景绩率先提议道:
“不如就据康海郡而守?”
“纵然丢了徐闻县,东胡人想要从徐闻县再进攻琼州,也没那么容易。”
“而且康海郡城中有屯粮,足够我军用度。”
“我军有六万余人,东胡三路兵马已破一路,纵然东胡大可汗合兵一处,强行来攻,也不过是十五万人。”
“守城绰绰有余。”
这次虽说是李景绩的提议,但没有人有所异议。
怎么看,这都是最好的办法。
如果贸然出兵,反而容易陷入断粮危机。
而且与东胡人野战,也不能继续指着像之前一样,仍旧大胜。
毕竟战争这个东西,互有胜负是很正常的,没有人能保证百战百胜。
反而只要固守,拖到大可汗老死病死,这一仗总归是能赢的。
“固守康海郡城?”
“这康海郡城兵多将广,粮秣丰足,自然受得住。”
“可逐溪县正在被围困,已有三月,也能受得住吗?”
刘恪再问:
“雷兰,你怎么看?”
向来喜欢行险,具有冒险精神的雷兰,此时也是皱了皱眉,拱手道:
“末将附议。”
刘恪一脸木然,继续问:
“巴尼汉,伱怎么看?”
巴尼汉年岁不大,城府不深,但不代表他没有战略眼光。
怎么看,固守都是最好的选择了。
“末将可带族人从山地走琼州运粮,但依照目前形势来看,固守康海郡城,是最好的选择。”
巴尼汉没提逐溪县的事,救不了,完全救不了。
刘恪望向狄邯:
“狄邯,你怎么看?”
半张面具遮着脸的狄邯,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只是肃声道:
“末将请命,领军击破乞颜金瀚所部。”
他也没提逐溪县和岳少谦。
徐闻县已失,若是再救援逐溪县,只会顾此失彼。
守城的同时,想办法击破乞颜金瀚所部,削弱东胡人的兵马,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刘恪的目光跳过狄邯,问向化成雨:
“你怎么看?”
化成雨一怔,平日里他是不怎么说话的,毕竟统兵能力不行,基本和典褚一样,充当亲信。
可现在.
所幸他不傻,皇帝问了一路,说明这一路上的答复,都不是皇帝心里所想的。
当即他也明白,皇帝是想救援逐溪县和岳少谦。
最开始汉军登陆高州的时候,就是这么计划的。
先在徐闻县,盯着乞颜大显所部打,打出优势后,保证不被东胡人三路合围,再救援岳少谦。
现在不仅仅是打出了优势,更是直接打没了一路,东胡人就剩两路兵马,完全可以救援岳少谦。
可徐闻县丢了,着实又不好再救。
“末将觉得,应该”
化成雨看了眼众将,还是觉得得说出皇帝的心里话:
“应该发兵救援逐溪县。”
“不错。”
“化成雨说的是。”
见终于有人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了,刘恪连声道:
“朕在登陆高州时,众将就提议,率先支援被大军围城的逐溪县。”
“现在乞颜大显所部已然丧亡,康海郡城之围已解,我军士气高涨。”
“不就是丢了个徐闻县,为何就得固守,就不能救了呢?”
李景绩想要谏言,被刘恪又按了回去。
刘恪话音一转,未有再提及岳少谦与逐溪县,而是开始讲起了历史:
“当年耿恭以百人守金蒲,疏勒二城,抵御北匈奴的进攻,如此以少打多,坚守了整整一年。”
“期间,孝明皇帝驾崩,车师国背叛,耿恭粮尽,宁死不降。”
“而孝章皇帝继位后,朝中展开了一场,是否救援耿恭部队的讨论。”
“有人从国力角度说明,发兵千万人,去救残兵,不太值得。”
“而且说不定等支援赶到时,他们就尸骨无存了。”
“这个时候,司徒鲍昱站了出来。”
“言称今使人于危难之地,急而弃之,外则纵蛮夷之暴,内则伤死难之臣,此际若不救之,匈奴如复犯塞为寇,陛下将何以使将?”
“于是孝章皇帝,力排众议,发兵救援。”
“那时耿恭所部仅剩二十六人,待到回抵玉门时,仅剩下十三人。”
刘恪缓缓地环视着四周,目光深邃,脸上却不露丝毫惊慌。
他紧抿着双唇,宛若石像一般沉,缓缓道:
“如今岳少谦以少数兵马,驻守孤城,抵御大可汗亲率的东胡大军。”
“日夜难眠,饮尿食甲。”
“当时李卿请救逐溪县,朕力排众议,要发兵徐闻县。”
“言称信得过岳少保,也信得过逐溪县的将士们,等到解决一路兵马,不再有被三路齐攻之危后,再行救援。”
“三个月,足足三个月。”
“逐溪县的岳少谦,和将士们,以县城的小土墙,为朕争取了三个月的时间。”
“他们对得起朕的信任。”
“若是不救,朕又对得起他们的信任吗?”
“东胡人大举南下,倘若不发兵支援,大汉有何面目面对天下百姓,朝廷还有何面目面对浴血将士,朕又有何面目面对列位大汉先帝?”
“胡虏在侵犯我大汉疆土,杀害我大汉子民时,还有谁愿守卫疆土,为国捐躯啊!”
马成岩见状不忍,他是岳少谦提拔,也一直盼着逐溪县的围困,能像康海郡城一样,迎刃而解。
但如今着实不是时候。
“陛下,彼一时,此一时啊!”
众将也是这么个想法。
不是不救,着实救援不是最好的选择。
刘恪点了点头,从容而坚定地下令:
“不错,此一时,彼一时。”
“当日陈伏甲使夷州,饱受羞辱,曾提及我朝先贤陈汤之言。”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如今这大汉,在大可汗的亲征下,岌岌可危,强不强,相信你们比朕还清楚。”
“对付夷州,打一打交趾,还算得上虽远必诛。”
“可对上这如日中天,大势所在的东胡呢?”
“大汉不过是弱汉。”
“但这弱汉,也是大汉!”
“传朕命令,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凡我大汉子民,虽远必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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