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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滂沱,天空阴沉,乌云密布,水汽弥漫。

浓密的雨丝像银色的帘幕一样,垂挂在天地间。

纷纷扬扬,似乎永无止境。

雨水密集地击打着大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沿岸江水,在暴雨的冲刷下,疯狂地翻腾着。

带着些腥味和泥沙,不断向前涌进,宛如一匹肆虐的狂龙。

岸边的河滩已经被淹没,河水的脚步声淅淅沥沥地逼近。

刘恪与赵宁带着曲长,率军掩杀一阵,收了降兵,便赶着寻找侯君延所部。

现在争分夺秒,也没时间顾及到溃逃的东胡人。

此时,所有将士身上,已被雨水湿透,白衣紧贴在甲胄上,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

每一步都在泥泞中沉重地踩着,但无人停留,坚定地向前。

将士们的脸上,都透着坚毅之色。

他们都知道,过了江之后,就没有任何退缩的余地了。

刘恪把赵宁拉到了车上,一则挡箭,二则加速,三则防止迷路。

这鬼天气本来找着路就难,万一给赵宁带沟里去,就完犊子咯。

不多时,刘恪就带着四五百白衣士卒,与侯君延所部汇合。

侯君延确实是被拖住了。

后方足足有两路,合计共四万的兵马在埋伏,等着他。

饶是以他的能力,也差点翻车。

幸好那两路兵马之中,没什么猛将,让侯君延仗着武艺,带着兵马退回了营中。

“陛下?”

侯君延眉头紧皱,他其实是不希望皇帝过来的。

如果说是之前,东胡人没察觉到他们水攻之计的时候,皇帝白衣渡江,趁着水淹长沙,自然可以扩大战果,一战定荆南。

但现在他们的计谋,已经被东胡人全都看破了。

指不定就连在上游,修筑堤坝的李景绩,已经吃了败仗,正在往回赶路呢!

堤坝没有拦截到足够的江水,水攻威力大减。

除非这天气再给力一点,让倾盆大雨再上几个层次,再连下个好几天,才有继续水攻的可能。

但天气实在非人力可控制,而且那种强降雨,只怕数十年也难得一遇。

而且拖延的时间太长,同时伴随着巨大的危机。

城外有四万东胡兵马的埋伏,城内还不知道有多少兵马。

也不知道,东胡人在盘算着什么,是否另有谋划。

如果武陵郡与桂阳郡的兵马,也支援归来,他们想退走都难。

军中的粮秣,也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这个天气,也阻碍了后勤,泥地运粮,怎么都快不起来。

当然,东胡人有援军,汉军也有。

但汉军主力虽然很能打,可岳少谦病了,皇帝又白衣渡江,来到了长沙郡。

军中哪还有能独当一面的大将?

能不能过乞颜讨这一关,都两说。

而且大军再绕路走零陵郡,肯定比武陵郡和桂阳郡的东胡兵马,要慢上一步。

“石周曷聪死了,但这般兵马调动,出其不意的伏兵,乃至于勘破我军水淹之计,绝不是他一人能做到的。”

刘恪顿了顿,继续道:

“只怕他身后,另有高人,不得不服。”

“死死了?”

侯君延听到这话的时候,愣了愣。

好家伙,他率兵突袭长沙郡,石周曷聪一直固守,弄得他不上不下,死活没有破城的办法。特别难受。

现在皇帝只是顺路过个江,就将这种大将给砍了?

不过震惊之余,侯君延心中,并没有几分喜悦。

在他看来,现在的局面已经糜烂了。

己方的战略计策,都被看破。

天气也不好。

粮秣短缺。

兵马数量还占尽劣势。

死了一个石周曷聪,只是让东胡一方,失去了一员大将。

皇帝也说了,石周曷聪背后,肯定还有高人。

能算计到这个层次,十有八九,就是那号称一步百计的刘宾。

轻易不可敌。

于是乎,侯君延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比较理智的提议道:

“陛下,为今之计,还是早日退走,守住零陵郡!”

刘恪颔首。

侯君延的想法没问题,如果现在退军,固守零陵郡,还算有优势。

而且初次北伐,就夺了一郡之地,也不算没有斩获。

放在别人身上,甚至得惊喜万分,算作北伐的巨大成功。

但区区一郡之地,显然无法满足刘恪的饕餮之欲。

这都三年了,眼见着马上昭武四年,一郡一郡的打,得什么时候才能打回长安啊?

“李将军去了何处?”

侯君延道:

“在上游修筑堤坝,如今东胡人已经有所察觉,只怕是正在败走。”

赵宁看了眼侯君延,饶是以他这种小年轻,多少也知道,要给同僚留点面子。

虽说大家都心知肚明,李景绩肯定吃了败仗,正在跑路中。

但你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多给人难堪啊!

刘恪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

侯君延这样的性格其实也还行,这傲气这情商,基本是告别结党营私了,朝中也需要这么一个人。

反正他能镇得住,这种人就好使。

“那朕就去营门接应李将军。”

“东胡人只怕是追的急,现在雨势又大,路上可不容易。”

侯君延闻言,连忙劝阻:

“陛下,雨势颇大,还是别去了吧!”

赵宁也是跟着劝道:

“听闻陛下早前在军中就染疾不起,现在病体初愈,万一又染上风寒.”

“无妨,小风小雨罢了,哪能因这些,而伤了大将之心?”

刘恪想了想,又特意凑到侯君延耳边,叮嘱道:

“你且下去准备,只需这般这般”

随后,刘恪带着那几百白衣士卒,就出了大帐,等候在了营门口。

李景绩在江水上游,专门挑了一个地方。

只要不打仗,他的能力还是很全面的。

这段筑造堤坝的位置,选的相当好,这一段的江水狭窄,也不深,修起堤坝来,事半功倍。

此时李景绩已经修完了大部分。

正站在岸边,督促着将士们:

“弟兄们快些,雨越下越大了!”

虽说雨势越大,水攻也就更顺利。

但李景绩心里,总有几分担忧。

时不时会觉得,有不好的事发生。

“杀呀!!!”

果不其然,远处传来一阵喊杀之声。

喊杀声如惊雷般响起,伴随着呼喝声和筒鼓声,一支兵马飞快杀来,奔向堤坝。

“东胡人?!”

李景绩听着筒鼓声就猜到了来敌,便明白自己被发现了。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迅速指挥手下将士做出应对。

但在雨水和泥泞的干扰下,加之修筑堤坝的疲惫,汉军将士们的反应,显得有些迟缓。

反观东胡人的气势,就跟这狂风暴雨般的天气一般凶猛。

两军交锋,剑光刀影交织。

李景绩看着来敌不算太多,有心想抵抗。

但此时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将士们在滑泥的地面上,行动困难。

而东胡人却似乎早有预谋,充分利用了地形和天气的优势,让汉军处于格外被动的局面。

“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列阵撤走!!”

李景绩努力振奋士气,尽力稳住阵脚,当机立断,直接撤军。

以目前的局面,除非天降皇帝,天子亲临,棋盘哐哐一顿再,再来几道碗口粗的雷霆劈上一阵。

不然根本无法挽回颓势。

不如硬吃一场败仗,直接撤走,保留有生力量。

汉军在东胡人的猛攻下,节节败退。

大雨和泥泞使得撤退变得更加困难,士兵们踩溅着泥水,身心俱疲。

幸好李景绩是撤军大师,东胡人一方的将领,也不是什么名将,没能追上。

雨势越来越大,李景绩的心情,也就越来越沉重。

浓密的雨丝,几乎模糊了视线。

滂沱的雨水,不断打在士兵们的盔甲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

泥泞的地面,被大雨冲刷得更加湿滑,每一步都成为将士们的考验。

李景绩领着疲惫的兵马,往大营回返,但心中的恼怒和无奈,无法消散。

他远远望着未完工的堤坝,明明只差一步之遥,却被迫中断。

蓄水量不够,水攻的效果,无疑会大大减弱。

而且战局已经发生了逆转。

最让让李景绩揪心的是,东胡人似乎已经洞悉了他们的计谋。

水攻的目的,完全被对方识破,这让他们再也无法用此手段,夺取长沙郡城。

而且,这支来攻堤坝的东胡兵马,显然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说不定后续还有算计,让局势显得愈发被动和不妙。

雨水不断地从天空倾泻而下,将整个大地淹没在一片灰蒙蒙的雨雾中。

李景绩渐渐被这无尽的细雨所笼罩,心情也愈发沉重。

每一滴雨水,似乎都在诉说着,他内心的忧虑和挣扎。

寒风呼啸,大雨不停,汉军在途中的行军速度,变得更加缓慢。

李景绩抬头看向暴雨中的天空,无尽的愁云笼罩在心头。

这次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以往,只是他个人的小败。

现在,却是在大局上,整个北伐军,都要败了。

带着这份沉重的心情,败军继续向大营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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