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学宫的吧?”
崔书生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这个面容俊逸的剑修。
徐长生挠挠头,“我能说不是吗?”
崔书生咧嘴笑道:“行了,我们白鹿书院和你们学宫的关系比较亲近,也知道一些的,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装了。”
一听这话,徐长生瞬间就明白了。
在这书生面前,得把学宫的秘密都藏好。
跟着他,徐长生一路走进了柳林书院。
至于钱禄,则是被崔书生留在了门口,也不知为何。
书院内书声琅琅,他稍加感知,也即知晓,在这里边上学的,都是些凡俗弟子,并非炼气士。
崔书生走在前头,一边说道:“这柳林书院,早年是我们书院出来的一名贤人创立的,招收的也都是一些无力求学,但又一心向学的穷苦百姓。”
“所以后来我们书院也就将这地方一直继承了下来。”
徐长生由衷说道:“前辈大善。”
“不过现在能知道的基本上也都知道,这柳林书院是白鹿书院在临安城的地界了,真没影响?”
崔书生轻笑一声,回过头。
“无欲则刚。”
徐长生急忙低头避开目光,只得在心里说道:“一个凡人说这话都没人信,何况你这炼气士?”
只是在场只有徐长生一人,他不敢说。
甚至都没有和这书生对视,生怕被洞穿心念。
若是有着白飘在场,他便毫无畏惧了。
“晚辈受教。”
崔书生呵呵笑道,一摆手,手上便多了一把折扇,“你是来给钱家当说客的吧?”
“在前辈面前,当不得说客二字。”
崔书生又上下打量他一眼,“见你也是读过书的,别一口一個前辈,丢不丢人。”
徐长生捉摸不清他的想法,只得顺着他的话说道:“见过先生。”
崔书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带着他继续沿着小路,走进了一片竹林。
“既然是当说客的,又是白飘道友的弟子,那么也不为难你……你回答我几个问题便是。”
面对这的的确确的善意,徐长生自然急忙答应下来。
崔书生沉吟道:“圣人言:君子谋道不谋食,君子忧道不忧贫……此言何解?”
儒家授课。
原主是个读过几年书的,徐长生后来也偶有见书生问道,因而对于眼前这情形,也并不意外。
所以他先是朝着天边遥遥拱手,才正声道:“圣人所言……”
不等他说下去,崔书生便直接打断道:“问的是你的心里话,纸上文章就不用说了,若还是这般……钱家这事就不用谈了。”
“学生知晓。”
徐长生转而说道。
又沉默了片刻,他才回道:“这话不具备普适性。”
“哦?”
听到自己没听过的词语,崔书生顿时来了兴趣,他停下脚步,走到竹林间坐下,“普适性?此言何解?”
徐长生要的也就是这效果。
他端着双手,缓缓说道:“只适用于少部分人,对于大部分来说,都是不合适的,所以说不具有普适性。”
崔书生稍一回味,便知晓了,颔首道:“你继续说。”
徐长生答道:“人之所以为君子,是因为其首先得是个人,其有生老病死,有衣食住行,而抛弃这些去谈道义,在学生看来,完全就是放……就是不妥当的。”
“就如现在这般,学生和先生能坐在这安心说话,便是因为我们没有了衣食住行之忧,也能吃饱喝足,所以才如此安心。”
“而如果一个人连饭都吃不饱了,还要他去追求所谓的道,追求所谓的君子,学生认为,这是在抹除一个人的天性。”
崔书生不置可否,听了只是笑道:“那你认为饱暖思淫-欲也是对的喽?”
徐长生没有多想,也没有犹豫,正声道:“学生不知道对不对,但这句话肯定是符合人的本性的。”
崔书生笑道:“人人人,字字不离人,既然如此,你真的认为是世道错了,而王虎没错?”
两人初次见面,本就是在翠鸾谷。
在华灯和尚和无尘和尚的那场对弈之中,因而此刻对于崔书生的这问题,徐长生也并不疑惑。
他沉默了片刻,又抬头透过斑驳的竹子之间的缝隙,看向了头顶的大日,“王虎也错了。”
“哦?这和你当时在翠鸾谷说的,可不太一样。”
“那你说说,他错哪了?”
听到这话,徐长生想了想,又摇头道:“与其说是王虎错了,倒不如说,他所做的行为,符合一个人的人性。”
崔书生自幼修习儒道,如今更是成了一名六境的归虚元君,自然能明白徐长生的意思。
所以他也收起了玩笑,转而认真问道:“你认为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
徐长生回道:“在我看来,人性本恶。”
“这世间大部分的恶,都源于人性。”
“包括此次的大劫灾厄?”
徐长生不知如何回答。
崔书生也没指望从他这得到回答,自己呢喃了几声,便收起不断延伸的纷繁复杂的念头。
他轻摇折扇,“渡口这事,我们白鹿书院这边你就不用担心了,会站给钱家那边,你还是好好操心一下,天策府那边该如何解决。”
“毕竟那就是一群疯子,只认拳头。”
“谢过先生。”
徐长生拱手告辞。
崔书生起身笑道:“有空来我们白鹿书院转转,想来你们黑白学宫也很久没派人来了……放心,很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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