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俺是成心问您,给您一根杆子您就往上爬,不怕杆子折了跌坏了哪儿?这东西咱们这边早就有了,小时候俺见过,俺祖母梳妆镜前有一把这样的梳子,你还想骗俺?”
货郎猥琐的眼神直勾勾盯在巧姑水灵灵的脸上,阿谀取容:“嘿嘿,什么也骗不了你,你一个俊俏的小寡妇……”
正说着,一个卖糖葫芦的从货郎背后一闪而过,巧姑站直了身体,轻轻喊了一嗓子:“卖,卖糖葫芦的大哥__”
货郎顺着巧姑的眼神看过去,一个大汉的身影急冲冲直奔北面的巷子,他肩上扛着一个草靶子,草靶子上插着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
“这哪儿像做买卖的,主顾吆喝都没听见,俺纳闷呀,怎么没听见他叫卖声?他走这么快急着去投胎吗?”货郎撇了撇嘴角皱皱眉头,心里突生好奇,他疑惑不解地注视着那个高大的背影。
巧姑踏着小碎步,扭着腰肢走到货郎的身前,挡住了他的视线,伸出莲花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大叔,您发什么呆?您在想什么?您认识那个卖糖葫芦的吗?”
货郎似乎没听到巧姑问什么,他卯不对榫,答非所问,“日本人在码头上贴了悬赏布告,说什么,说什么八路军游击队炸了坊子火车道,如果,如果有知情者……”
“呸,你净瞎说八道,你是不是钻钱眼里去了?俺看他是奔着孟家去的,孟家二少爷躺在炕上一年多了,他最喜欢吃刚出锅的糖葫芦,孟家有钱,两个铜板只买两根,必须是带着热乎气儿的。”
“喔,是这么回事呀,俺说呢……”货郎不怀好意地讪笑着,悄悄把手伸向巧姑的屁股。
巧姑轻捷地跳开身体,躲开货郎的爪子,侧目而视,“你们男人没个好东西,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俺一个弱女子,您不害羞,俺还要脸呢。”
货郎喜不自胜,往巧姑眼前凑凑脸,喷出一口臭气,“老板娘,你的意思是让俺晚上来,是吗?”
就在这时,身后的铺子门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头,一张腼腆的脸,“掌柜的,四婶让俺问问您,今中午做几个人的饭?”
巧姑胡乱地从货郎的木箱里抓起几块布头,从衣兜里掏出几文钱扔在箱盖子上,“大叔,以后您来赵庄多带一些布头,让俺好好挑一挑。”
货郎贼溜溜的眼珠子端详着巧姑细腻光滑的脸蛋,咕噜咕噜嗓子,吞咽着口水,连连点头,“好好,一定,一定,俺下次来赵庄住你的店里,随便你挑选……”
打发走了货郎,巧姑往孟家南门了了一眼,从怀里抽出一方手帕捏在手里,一扭一摇一晃回了铺子。
孟家二太太陶秀梅不愿意与巧姑和穷人做邻居,多次提出搬家,每每说起这个话题,孟正望定会用其他话搪塞过去,这处院子是老爹留给他的,他念旧,更多的是不舍得这儿的一草一木。
孟家发家史很简单,孟老太爷年轻时候是码头上扛包的,赚了钱买了一条渔船,他用渔船运送货物又赚了一桶金,盘下一家杂货店,盖了这处院子。
孟正望结婚成家时,永乐街没有现在繁华,姌姀用娘家陪嫁买下永乐街上一块地皮,开了一家粮店,粮店挣钱后又盘下一个二层楼的酒馆。
孟家北依着一座不高不矮的山丘,这座山属于孟家,山不大,树不多,山上有一个避风亭,有三间草屋,有一个篱笆院,很是安静。
巷子西面有一条小路,小路前面有一个碾房,碾房两旁是庄稼田,尽头是一条小河,河里的水是从弥河来的,河道不宽,河底不深,河道两旁有树,杨树和柳树最多。
夏天河水清澈见底,绿树成荫,河水里倒映着婆娑的柳枝,柳枝上趴着知了,嘈杂的叫声此起彼伏;庄稼汉赤裸裸上身,露着形销骨立、黝黑黝黑的身体挥汗如雨,渴了、饿了掬一捧河水填填饥肠辘辘的肚子。困了、累了,把锄头往地头一扔,躺在树荫下眯一口;河岸上乱石嶙峋,女人蹲在河边洗衣服,拿着手里的破衣烂衫,伤心落泪;捡柴火回家的孩童,把一捆捆柴草丢在岸边,光溜溜跳进河里,溅起一簇簇浪花,撩起一阵阵笑声,小丫头躲在树丛里,害羞地、悄悄地偷窥着男孩子们嬉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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