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绾立刻放下面团,洗了手,匆匆来到后厢房,“阿娘,您腿脚不便,要是有事,让小溪她们来唤我回去不就好了。”
藤椅上坐着一个妇人,四十岁左右,脸色有些苍白,五官却很秀丽,正是绾绾的娘亲姜陈氏。
两个小娘子正给她揉着膝盖,见绾绾进来,便柔和的笑着,“难得今日雨停了,我这腿也不怎么疼了,总得出来走走,不然总待在宅子里,都快发霉了。小溪,小果,你们去帮忙吧,我和若初说说话。”
两个小娘子出去后,绾绾上前接着给姜陈氏按腿,嘴里抱怨着,“要说都怪爹,要不是为了他,当年您也不用在冻雨里跪那么久,还有外祖也是狠心肠,早点答应不就好了,害你落下了病根。”
“嗐,你外祖是个带兵的,心肠硬点不是应当的么。”姜陈氏说着,脸上却笑得有些小得意,“你爹也是倔脾气,不肯入赘,要不是我这一跪,说不得就没有你了哩。”
“爹不是说,他后来挺后悔,要是知道您会那样做,入赘也就入赘了么?”
“他也就是嘴上说说,你爹他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宁折不弯才是他本色,哪里愿意受这样的屈辱。”姜陈氏说着,满眼都是光。
“也不知道爹爹有哪里好,当年外祖给您那么多读书郎君您不要,偏偏看上他个粗鄙武夫。”
姜陈氏抬头在绾绾头上敲了一记,笑骂着,“你个死丫头,有你这样说自己爹的么?”
随即又轻轻一叹,“你爹自己也为这事耿耿于怀,总说配不上我,所以啊,也和你外祖一样,想让自己女儿嫁个读书郎君,说是免得你以后也像我一样老是担惊受怕的,其实啊,要说担心是有的,但我却从来没怕过,你外祖战死的时候,我没怕过,你爹和你兄长战死时,我也没怕过,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绾绾嘀咕了一句,“读书人也不见得好……”
“怎么?那刘家郎君不合意么?”姜陈氏若有所思。
绾绾低着头,轻声回答,“也没什么合不合意的…只见过几面,没什么了解。”
姜陈氏把手搭在女儿肩上,“若初,娘知道你心高气傲,很难有看得入眼的,假如眼下你心里有喜欢的,娘就替你把这门亲退了。”
“我……”绾绾抬头,张了张嘴,心湖中照出一个人影,却不知从哪里投来一块石头,荡出波纹,把影子给打散,“没,没有,这是爹爹定下的亲事,哪能说退就退?再说了,现在退亲,对刘家来说就是羞辱,说不得就要反目成仇,坏了爹爹和刘世伯的情谊,也会让陈叔他们处境更加艰难起来。”
“你这孩子!你爹定这亲事的初衷是为了让你好,可不是让你委屈自己,至于刘家,要真算起来,也是他们亏欠咱家更多,另外啊,你只是个女儿家,别总是把所有事情都揽到自己肩上抗,为了这些遗孤,你已经够辛苦了,你陈叔他们那里,就别再操心了。”
姜陈氏话里话外都是对女儿的心疼。
绾绾却笑了笑,“并没有什么辛苦的,他们的父辈大多在外祖时就跟着出生入死,又是爹爹带着出战才没能回来,咱家现在除了我,还有谁能担起这个责任,再说这嫁人,嫁谁不都是嫁,没关系的。”
“你呀,这性子比你外祖和爹爹加起来都倔!”姜陈氏无奈一叹,“唉…娘知道劝不动你,不过这姻缘啊,关乎你这一辈子的事,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
绾绾这时才感觉自己娘亲似乎有些不对劲,“阿娘,你今天是怎么了,好像并不希望女儿嫁到刘家,可是有什么缘故?”
“你去了临安,对乡里的事知道得少,其实这几年刘家行事越发出格,为娘觉得未必是个好归宿。”姜陈氏顿了顿,考虑了一下措辞,“主要呢,今日我在你房里,看到半阙词,那写得是真的好,还是专门为你写的,我就想啊,这写词的人恐怕才是你心上人吧……”
“哪有!”绾绾矢口否认,一张俏脸却布满了羞红。
姜陈氏一看,更加笃定,“知女莫若母,为娘是过来人,你怎么瞒得了?和娘说说,这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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