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孟启大咧咧坐于公案之后,高甲则在一旁,躬身伏案书写判词,刘修仁也不敢再坐,恭谨站于侧首,一副聆听吩咐的模样。
大堂中的大多数人,还沉浸于震惊中,不敢相信大宋储君居然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
堂尾,徐天一的仆从们一个个抖如筛糠,为首的徐三腿一软,跪得五体投地,另外十几人立刻效仿,瞬间只能看见一片颤抖着的背脊。
赵孟启扫了一眼,心中毫无波澜,跪了也没用,做了帮凶就别想逃过惩罚。
又看了一下书写中的判词,字迹工整优美,高甲怕是当成殿试试卷来写了,丝毫不敢马虎,许久才写了一两百字而已。
宋代的判词与前代相比,更注重实用性,已经从骈文改为散文,内容必须严谨易懂,得包含当事人、案件事实、证据理由、引用的法律和依据、判决结果、执行方式等等,而且文学性也不能丢,要写好并不容易。
这个案子涉案人员比较多,案情虽然不复杂,但为了讨好赵孟启,高甲自然是得十二分用心写好,起码让别人从案卷上挑不出毛病。
估摸着还得好长时间才能写好,赵孟启有些不耐,却也不好催促,便想起了执刑之事。
阉割这活,似乎很简单,但要保证存活却不容易,怎么说也得让这几个人坚持完示众不是,可崇太医又不在,该找谁呢?
这么想着,赵孟启的目光落在了仵作裴三身上,“你既是仵作,多少应该通点医术吧,割鸡会不会?割完不会死的那种。”
裴三听懂了,连忙道,“殿下,小人只对死人动过刀子,不过小人的徒弟秦二郎应该会,他爹以前是“搓捻行”,劁猪阉鸡骟牛马都擅长,这割人应该也没有问题。”
对牲畜进行阉割,在华夏由来已久,不过懂这门手艺的人都比较封闭,独来独往的,从不轻易传授外人,据说他们的祖师爷居然是神医华佗。
这么看来,从搓捻行的儿子转做仵作学徒,似乎也不算跨界,都属于医学范畴嘛……
“你去把他找来。”赵孟启点点头,目光恰好看到钱朵,便又道,“顺带牵几只狗来。”
“喏,小人这就去。”
虽然不知道要狗干嘛,但裴三没敢多问,匆匆出了公堂。
钱朵却明白了要狗的目的,心底有些小欢喜,这混蛋偶尔也能善解人意嘛。
心思敏锐的绾绾,同样也猜到了,不禁脱口而出,“殿下,这……”
她本是想劝谏赵孟启不要这么做,容易落人口实,但意识到这场合不合适,便住了口。 om
“无妨的。”赵孟启笑笑,领悟到绾绾没有说出口的话,“我才不怕别人说我暴虐呢,以暴才能止暴嘛,人渣不配以仁义相待,我觉得现行律法对***罪的惩罚过轻了,受害女子的一生,怎么是区区三年牢狱就可以换的,我会建议刑部修改法条,以后凡是***罪,一律以宫刑起步,至于喂狗,乃是为了警示后来者而已。……也不知道狗吃不吃。”
绾绾苦笑,这家伙总有歪理,不过宫刑倒是有先例,汉朝《二年律令,“强与人女干者,府(腐)以为宫隶臣。”总还讲得过去。
裴三办事效率还挺高的,很快便领着一个瘦小的少年,牵着两条大黑狗回来。
也许是裴三已经交代过了,少年秦二郎脸上没有抗拒和害怕,听着吩咐来到徐天一身前,从腰间皮套中,挑出一把勾状小刀,像是缩小版的镰刀,刃口雪亮。
一直瞪着死鱼眼的徐天一,被刀光一闪,猛然惊醒,剧烈挣扎起来,可惜早有衙役将他手脚腰身摁死,根本无法动弹,只能任由那块遮羞布被揭开。
“呀,好丑。”
听到这话,已经转过身的绾绾才知道钱朵居然在看,赶忙将她一拽,“要死啊,这是女儿家能看的!?”
“看看。
怎么了…”钱朵嘟囔着,不过还是乖乖背转过去。
那边,秦二郎观察了一小会,然后稳稳操着刀子,快速一挥,连根带蛋割了下来,然后快速掏出一个小纸包,将里面的灰状物倒在伤口上,那喷涌而出的血液居然奇迹般的止住了,不过徐天一还是晕了过去。
这手法技术,让赵孟启叹为观止,真是人才啊,只当仵作有些可惜了。
“将那烂废之物喂狗。”
真喂狗啊!?
在场之人,后颈直发麻。
裴三忍着恶寒,捡起还带着血的东西,丢到两条黑狗面前。
其中一条可能是母狗,凑过去闻了闻,接着很是嫌弃的撇开头,另一条却张口叼进嘴里,嚼了两下,一口吞了,还伸出长舌舔着口鼻,似乎意犹未尽。
许多人胸腹间开始翻腾,这一幕对他们的人生产生了极大的冲击,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性趣了。
赵孟启其实也有点不适,只是强做淡然,向少年招了招手,“你叫秦二郎?可有大名?”
秦二郎这时不禁很是局促,双手捏在一起,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殿下问你话,是你的福气,傻楞着干啥?”裴三轻轻推了他一把。
秦二郎这才稍微镇定一些,“回殿下话,小人卑贱,爹娘都不识字,没取大名。”
“那我给你取一个吧,让我想想……”赵孟启手指在大案上敲打着,思索起来,“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割断是非根……不如你就叫秦断吧,秦断…情断……贴切啊,哈哈哈,这对句也送你了。”
秦二郎还有些迷糊,裴三又是推了他一把,“傻小子,还不赶紧拜谢殿下赐名?这可真是祖坟冒青烟啦。”
“小人拜谢殿下赐名……”秦二郎跪下叩拜,后面却又不知道该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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