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才精心打理过的医馆此刻面目全非,门窗上尽是些烂鸡蛋菜叶子,沈父一声不吭,只是佝偻着腰一点点收拾。
然而围着的那些人毫不客气,即便沈父忍让也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甚至从菜篮子里掏出胡萝卜往沈父身上砸。
“还太医呢,我看他就是个庸医,医术不精才被圣上从宫里赶出来,眼下又来忽悠我们这些老百姓了!”
“就是啊,灾星的爹又能是什么好东西,别把霉气传给我们,快滚!”
沈父闻言动作一顿,随后直起身子,眼神虽不锐利,语气却极为斩钉截铁:“我沈家之女绝非什么灾星。”
带头的媪妪手里掂着石块,仗着人多势众愤愤朝地上啐了一口:“妖言惑众,滚出去,灾星就是灾星,别坏了我们这儿的风水!”
沈父捂着被砸到的额头并不争辩,只是无力地叹口气,鬓边新添的白发在阳光下熠熠闪着银光。
“要怪就怪那个扫把星,当年克死她娘,你教女无方不说,如今还要来克我们不成?”
“就是啊,如今这般都是好的,劝你还是赶紧搬走,别来祸害人!”周遭的人七嘴八舌地附和道。
“既然知道我父女二人是祸害,还不滚远点,别当真触了霉头。”
沈云熙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从人群中挤过去,将脚边的一应菜蔬通通踢到一边,上前走到沈父身旁站着。
众人险些没有认出来这是臭名昭著的肥婆沈云熙,人群中也不乏有倒吸一口凉气的。
“各人自扫门前雪,有什么看不惯的大可关上门说话,而今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沈云熙看了一眼那眉眼刻薄尖酸的老妇,皮笑肉不笑道:“聚众闹事不成?若是如此,那得请官府来好好评评理。”
听到官府二字,老妇不免神情闪烁些许:“心虚了便用官府来压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真是好大的官威!”
“不过是为求公正才请官爷评理,既然你们不想惊动官府,那好,我们私下算算账。”
沈云熙捋捋碍事的袖子,同玉桑使了个眼色,玉桑便机灵地环顾四周,拿上医馆柜台的算盘不说,还同她端了一把交椅来。
沈云熙上着银线织锦的绢袄,腰系曳地红色缎裙,上白下红,如同雪落梅瓣,更引人注意的是那犹如一泓清水的双目,只一眼便觉着说不出的迤逦。
她施施然坐下,手中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这医馆是昨日才收拾好准备开张的,且不论门窗可有损坏,只说昨日收拾的辛劳费,是不是得要两百钱?”
这话茬起得突然,众人四顾心茫然,不知沈云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家中父亲虽不年迈,却也向来是个心气高的,今日平白受了这样的冤屈,心里难免积郁成疾,喝药所花怎么着也要二两银钱,更别提病中医馆无法开门,更是一笔损失。
一笔一笔算下来,便是索要二十两也不为过。”
沈云熙将算珠一颗颗拨好,起身举起来摆在众人面前,红唇微抿:“一笔笔都有迹可循,再清楚不过,那么请问,这二十两谁来给?”
钱沁滢站在人群里头装作不服气地嚷嚷了两声:“枪打出头鸟,谁给了这二十两不是冤大头么?
再说了,二十两谁给得起,怎么不去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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