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寒舟视线立即捕捉过来,垂目看了眼自己的腰上玉,又看了眼桑伶的右手。
这手自刚才起就一直僵直垂在袖中,没有拿出。
一点疑惑暂时压在心里。
对面,那弟子见桑伶停手了,还不放弃,言辞激烈刺来。
“好个妖邪,不知死活,不顾体面,一力对我们谢师兄如此纠缠,你是觉得我天道宗无人嘛?”
另一弟子嘲讽接口道:
“你可知上一个不知死活的,已经死了三百年,还死在禁忌之地,无人埋骨!”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那原本一致对外紧绷的剑尖偏转了不少,弱了不少气势下去。
众人言辞纷纷,皆是讨伐桑伶,其中还连带踩着埋在禁忌之地的林伶,顺便拉了一把高贵美丽的陆朝颜。
如此拉踩,叽叽喳喳的宛若菜市场,桑伶捂住耳朵,撇嘴吐槽道:
“还说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这男人八卦起来,也不遑多让了。”
心里倒是对弟子对她的身份讨伐,嘲讽恶骂有些憋闷。同时又暗嗤一声,天道宗,声名赫赫下,竟是一群热爱拉踩别人、又当又立的吵鸭子。
另一头。
谢寒舟自弟子开口就一直沉默,眼睑微阖,不知在想什么。
陆朝颜并没阻止弟子们的喧闹,几个核心弟子见她示意,继续暗戳戳的拱火,势必将林伶继续拉出来踩。
这也是他们之前在宗门内常干,熟练的很。
不过几下,就已经将林伶扁的一无是处。
可对面谢寒舟还是毫无反应。
陆朝颜一直死死盯住他的神情,见他始终都是一副冰冷难近的模样,心里那点谢寒舟突破锁情丹的药性,想起一切的猜疑终于散去。
谢寒舟最近的反常,和与林伶相似的桑伶亲近,可能是自己的多心了,他是真的另有变故,现在不适合说明。
她忽地一笑,笑容婉转端庄,浅笑开口,劝阻道:
“过去许多事情都不可追,林师妹毕竟也是为镇压禁忌之地做出巨大牺牲的,大家还请看在我的面上口中留情。”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住口,转头又称赞起了陆朝颜的人美心善来了。
耳边嘈杂的鸭子叫,终于停歇,桑伶放下捂耳的手暗暗嘀咕一句:
“还是一群没脑子,被人当枪使的吵鸭子。”
谢寒舟剑眉微扬,心里沸腾不息的暗流,顿时平息。
刚才被逼迫强制的阴霾一扫而空,嘴角那点笑意变得扩大。
桑伶没瞧见,亦或是不关心谢寒舟的反应,只管低头碾着地上不存在的灰尘。
对面的陆朝颜见谢寒舟那点隐秘的笑意,还以为对方是肯定自己此时的大度和得体。
两人重回之前的状态,陆朝颜又笑道:
“寒舟,你随我出塔,妖邪罪不容诛,必须在九层塔内静思己过,这也是修真界千百年的规矩和铁律。如果你想要带出这个误入的傀儡,我会向师门禀告。”
“罪不容诛?静思己过?”
碾地的脚骤然顿住,桑伶倏忽抬头,冷眼盯向那个大言不惭的女人。
她还是没忍住,自九层塔以来,一路见证无数大妖的故事,亲身看着他们在绝望中掏出妖丹自尽,选择灰飞烟灭解脱自身。
她憋了太多的愤怒,太多的绝望,太多的质问。
这一切都好似一个被充满气的气球,在这个点,被陆朝颜轻飘飘的几个字尖锐一戳,心里的气球骤然爆炸,炸出无数气来!
角落里的踏雪,还有许多之前选择消亡的大妖们,心头那点对天道宗的嘲讽乍然爆炸,一口气从胸腔内冲出了口:
“妖恶?还是人恶?陆朝颜,你敢复述出这九层塔里众妖的罪证吗?看他们究竟是犯了什么罪过,还是碍了你们修士的眼,就要不分青红皂被强行关在此处?”
陆朝颜眉心一皱,不知这傀儡怎地忽地发了疯。但对方言语犀利,若是不反击就是有辱师门,有辱宗门世家的体面,传出去是她天道宗的罪过。
“自然是妖恶人善,千百年间多少妖邪作恶之事层出不穷,需要我和你复述?你自是去查经史典籍,村闻野史!宗门世家世代轮守,费劲无数心血,维持九层塔的运转和监护职责,为的不也是给妖静思己过的机会!”
慷慨激昂说的倒是大义凛然,桑伶却是半点不信,她冷笑开口,继续道:
“好个天道宗,好个陆仙子,竟也有颠倒是非黑白的口才。我只问你一句,你敢复述出这里的妖各自的罪状吗?”
桑伶上前几步,将自己从谢寒舟的身后挪了出来,紧紧逼问道:
“你能复述出来妖的罪状吗?陆朝颜,天道宗,陆仙子。”
“得寸进尺!”
陆朝颜不想再和对方做无谓的口头之争,手指擦过储物袋,一道符纸夹在指尖,灵火点燃甩将过来,直扑桑伶额面而来!
带着恐怖的强大灵气,迅速接近,难以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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