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在话题中间的时野沉默着什么也没说,看起来也不像是在介怀过往的样子,可戴红柳听了却心疼得红了眼眶。
如今苦难过了,用再大的悲痛说起都带着难以言书的轻描淡写,可不是切身经历过的,又有几个人能想得到那些令人窒息的过往中掺杂了多少血泪?
当年若不是……
她控制不住情绪低头匆匆擦了擦眼角,脚步狼狈地进了屋。
时野见状眼底一恸,对着在场的人哑声说:“你们先坐着,我进去看看。”
顾大虎说:“快去快去,你快去看看嫂子。”
糯宝和木头坐在小凳子上没动,隐隐可听到的是戴红柳压制不住的哭声。
时野忍着心痛拍了拍她的后背在,沙哑道:“哭什么?”
“眼下不是一切都好了吗?”
当年他原本是打算出村学门手艺的,可谁知道阴差阳错地被抓了壮丁,一杆子就被撵到了边关入伍。
兵营中的生死一刻如同悬在咽喉上的利箭让人片刻不得松懈,他也在求生欲的迫使下从一个无名小卒学会了如何保命,如何在魂散无数的战场上存活下来。
资历积攒几年,杂七杂八地立下了一些军功,他从无人知晓的小卒开始逐渐有了名姓,数年后也可在边关被人称一声时副将。
他在寒风瑟瑟的边关遇上了陪伴一生的人,在那块荒芜的大地上成家立业,也误以为自己若非战死,否则只怕一生都长在了边关的风沙里。
可变故来得那么快。
一次围剿征战,他冒险诱敌深入以少胜多,获得了战争的胜利却输给了来自同僚的人心算计。
通敌的罪名迎头砸下,他多方走动四处辩解,可最后却什么也没说清,压根就找不到任何机会说清,最后只能是被迫自断一臂以证清白,带着受到自己牵连的妻儿狼狈逃窜返乡。
回到村里多年,曾有很多人问起他消失的十几年都去了什么地方,他和妻子都只是沉默不言。
他在无数午夜梦回时想起当年在边关的景象,可如今在脑海中浮现最清的却是跟妻子的初见。
“红柳,你知道吗?”
“你制服野马的那一刻在我心里至今都带着无人可比的神勇,那时候我就想,我要是能有幸得一个这样的妻子,便可平生无憾。”
“你看,老天还是很眷顾我的,我们都在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了。”
经历了无数起伏跌宕,相伴在身边的还是最初的人。
这在他看来比任何功过进奖赏都更要紧,这是他一生都不可再有的幸运。
沉浸在悲痛中的戴红柳被他的话逗笑,擦着眼泪说:“此时倒是会说了,之前那么多年怎么都当哑巴?”
“要是当年你去拜访我父母时这么能说会道,至于差点儿让我爹用鞭子撵出来?”
时野想起当年的事儿无声失笑,戴红柳也终于忍住了泪意。
她清了清嗓子说:“这么多年了,我们生怕给我爹娘带去麻烦,始终不曾找机会回去看看,可这回你身上的罪名说清了,无论如何咱们都要回去一趟了。”
她当年嫁人的时候,想的是父母家人就在跟前,多的是来日方长。
可谁知道最后闹出这么多波折,她也有十数年未能再见父母一面了。
说起这个戴红柳的眼中浮出无数愧疚,时野轻轻地说:“回。”
“当然得回。”
“咱们当年走得仓促,也未能跟岳父岳母说清,这些年他们肯定也担心坏了,等这边的事情稍微处理出头绪,我们就带着孩子们一起回去看看,也让岳父岳母看看自己的孙子孙女都长成什么样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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