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太和六年(公元371年),三月十七。
建康,谢安府邸,书房。
“你方才所言魂……魂穿!那是何意?”
“简单来说,就是我的灵魂进入了这个身体,而我的灵魂却本不属于这个时代!”
“那你属于何时?”
“大概一千六七百年后吧。”
“……”
谢安盯着面前这个身长七尺,衣着褴褛,面上含垢,头发松散杂乱,不怎么能分清年龄,自称谢文的年轻人,神色明显一愣,眼中闪露出惊异之色。
纵然他一生谈玄论道,笃信求仙有路,但听到如此荒诞不经的言论,依然觉得对方是在装神弄鬼,妄图蒙骗于他,以求得什么好处。
换做往常,听到这里,他就该唤人出来把这人轰走了。
但今天,他却没有这么做。
只凭这年轻人不仅能够设法混进他的府邸,还能进入他的书房,就值得他去探查个究竟。
如果是真,对他来说,无疑有着无数可以想象的好处。
是假,损失的也不过就是些许携妓玩乐的时间罢了。
“此言虽匪夷所思,但我想你既然敢说,应当有让我信服的理由,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
只片刻之间,谢安的神色便恢复了沉着冷静,他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微笑,缓缓坐在书案后的榻上,静静地等着回答。
“明公果然不愧称得上是‘大才槃槃’,要是换了别人,绝做不到如此处变不惊!”
闻言,谢安不禁眉头一皱:“我不是等着听你奉承的!”
“呃……”
谢文顿觉尴尬无比,一双耳朵竟发烫了起来。
他连忙道:“我记得史书上记载,就在不久之后的四月,仇池将被苻秦占领。我的话是真是假,过了四月,自然可见分晓。”
“苻秦横扫山东,兵锋正盛,仇池公杨纂于此时自绝于苻秦,又与叔父争国,为秦所取,凡有识之士皆能猜度,何足怪哉!”
“那当朝大司马桓温要在今年废立皇帝,也是凡有识之士皆能猜度的吗?”
此言一出,犹如一块巨石从天而降,直接砸在了谢安的面前一般,使他猛然惊起,满眼惊慌的迅速跑到书房门外,似乎深怕隔墙有耳。
确认无人后,他才回过身来到谢文的面前,一脸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既来自一千余年后,知未来之事,天下事岂不任尔施为,为何前来找我,而不去投靠更有权势之人?”
当今天下,是一个英雄辈出,遍地机遇的时代。
要想出人头地,博取荣华富贵,一个知道未来历史走向的人,无疑拥有比任何人都得天独厚的优势。
北边苻坚、王猛任人唯贤,秦国兵强马壮,国中大治,如今一举灭燕,更是十分天下有其七,混一六合,包吞宇宙之势渐成。
南边王、桓二族当朝,把控朝廷权柄,天下士子,为求施展抱负,无不倾心攀附。
谢安实在想不明白,被士人嘲弄为“新出门户”的谢家,有什么突出的优势。
“因为我姓谢,而且不论是一千年后还是现在,我好像都和明公有点沾亲带故,为了我的未来,还有谢家的未来,明公就是我最好的选择。”
谢文一本正经地给出了回答,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绢布递给了谢安:“这个东西,明公想来应该不陌生。”
看到谢安皱着眉头看着绢布上的内容,谢文不禁暗自苦笑,穿越之初的凄苦生活记忆瞬间涌上心头。
三年前,他刚来到这个世界之时,困居山野,一贫如洗。
没有尊贵的身份,没有千万家财,没有娇妻美妾,至于穿越者必备的系统,更是连TM个鬼影子也看不到。
有的只是孤身一人,草屋三间,薄田五亩,土狗一条。
农忙时节,为了来年不饿死,天天早出晚归,却也只能得个“草盛豆苗稀”。
为了摆脱现状,一有闲暇,他就尝试着走出消息闭塞的山坳,打探关于这个世界的消息。
然而整整两年里,他愣是没弄清楚穿越到了什么年代。
直到一年前,陪了他两年的土狗阿黄意外摔死,他含泪改善了一次生活,将阿黄的骸骨埋在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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