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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在司马昱听来,一点也不像真话,但他却并不在意,正色道:“命之修短,朕本所不计,然此前荧惑星现,而海西废,今夜荧惑星复现,可是废立之事将重现于近日?”

此言一出,却是大出郗超的预料,他怎么也没想到司马昱会问得如此直白,不由得一时愣住了!

不过只一瞬间,他就从愣神中反应了过来,一脸恭敬地道:“大司马臣温,方内固社稷,外恢经略,非常之事,臣以百口保之!”

这句话倒并不是他的恭维之言,从此前桓温废立之后,竟然在刚刚立威、百官恐惧之时离开了建康,回到了姑孰,他就看出来桓温走不到最后那一步了。

他一生所追随的这位大司马虽然有高世之才,非凡之志,但是性格上也有着一个致命的缺点。

不愿冒险,不愿有失,万事谨慎,求稳求守!

这就注定了桓温不会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时候,做出非常之举。

而当今天下的形势较之此前,并没有丝毫的变化,仅凭一个虚无缥缈的天象,显然不足以让桓温孤注一掷。

“嘉宾果真如此认为?”

司马昱却还是十分犹疑。

“臣所言俱发自肺腑!天象虽然有变,未必应在一事之上,还望陛下莫过于忧心,伤心劳体,恐非社稷之福!”郗超正色道。

他已经隐隐发现,今年还不到五十二岁的司马昱,看起来竟然已经显得比桓大司马还老迈了些。

“如今外患内忧如此,令朕如何能不忧心……”司马昱忽然叹息道。

这一叹,他的精气神似乎又弱了一些。

看到司马昱的面容的变化,郗超忽然想起了即将年满五十八岁的父亲郗愔。

他已经许多年没有陪在郗愔身旁,略尽为子之孝道了。

特别是两年前他私自做了一件很对不起郗愔的事,至今仍然心怀愧疚,不敢告诉郗愔。

那还是桓温北伐慕容氏之前,郗愔听说桓温有北伐之志,特地情真意切地写了一封信,准备亲自率领徐兖之兵与桓温共谋大举。

然而他当时在桓温幕府,早先一步拿到了郗愔的信,私自打开来看了。

为了迎合桓温之意,他竟然将郗愔向桓温请求出战的书信“寸寸毁裂”,然后伪造郗愔笔迹,自称老病,请桓温统徐兖之兵,借此为郗愔求得了个会稽太守一职,希望郗愔能在会稽颐养天年。

然而他的好意,郗愔并没有领会,反而常常喟叹悔恨,惆怅满怀。

他虽然没在郗愔身边,但有书信往来,自然也从信使口中,探知了郗愔的近况。

“不知父亲如今境况如何?是不是也像这般忧心忡忡?”

“若是父亲因我之过而折损天年,我当何以赎罪?”

思绪闪过,他忽然站起身,拱手拜道:“臣冒昧,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应允。”

“嘉宾有何请求,但说无妨。”司马昱略显奇怪道。

“臣自离家从军,至今已有多年未见家父,近日常梦见家父召唤,故臣想请假省父,望陛下恩准。”郗超恳求道。

闻言,司马昱忽然想起了那位超脱世俗,一心只想归隐山林,修黄老之术的名士郗愔。

若不是他的举荐,或许郗愔也可远离世俗纷扰,如愿隐居山林之间。

想到这里,他忽然问道:“尊公年庚几何?”

“家父永嘉七年生人,于今已将近花甲之年。”郗超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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