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就连他自己也不敢确定,现在无兵无权的谢安,能不能当他儿子的依靠。
毕竟他要谢安面对的对手,是手握天下兵权的桓温,是已经无从制衡的桓温。
没有凭借,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阻止桓温跨出最后那一步。
只见一向从容镇定的谢安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然后才出声道:“未知陛下所谓之安天下,是存续晋室,还是剪除桓氏?”
在司马昱把话说到如此地步的情况下,他已不能逃避,只得顺着司马昱的话说下去。
闻言,司马昱顿时一喜,暗道:“朕果然没有看错他!”
虽然在他看来,存续晋室和剪除桓氏并没有分别,但重要的不是对两者的认知,而是谢安心中果然有对策!
他连忙道:“存续晋室如何?剪除桓氏又如何?”
谢安正色道:“若陛下望百年之后,晋室犹存,臣有一策,或可成功。若陛下望须臾之间剪除桓氏,则臣无策!”
这是他的心里话,也是当前形势下,他唯一敢向司马昱做的保证。
闻言,司马昱不由得脸色一沉,尽管有些失望,却也不敢奢求,问道:“爱卿存续晋室之策如何?”
“请陛下早立太子,再寻机遣郗超出宫,则陛下万一不豫,臣可联络内外,早定大位,大司马纵然有心篡夺,太子继位,其亦无能如何!”谢安正色道。
“若其举兵叛逆,如之奈何?”司马昱问道。
“大司马废海西公时尚未尝举兵,臣料定其如今亦无举兵之理!不然则四海扰攘,天下分崩,臣虽无策阻挠,但亦当携宗族子弟举兵勤王,以卫社稷!”谢安道。
“……”
司马昱闻言,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知道谢安所说,都在情理之中,可就是怕经过了庾希一役,天下士族再也不会站出来为司马家摇旗呐喊。
到了那时,桓温不再按情理行事,真的强行举兵篡逆,凭他那尚才十岁的儿子,如何能保得住晋室江山。
可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刻,要毫无凭借的谢安为了晋室与强大的桓温对阵,着实有些难为谢安了。
过了片刻,司马昱才开口道:“若朕果然疾笃,当何以稳大司马之心?”
“但急召大司马入见,不言后事!以大司马万事谨慎之心性,必迁延不至,则太子方可安然继承大统。”
说罢,谢安又神情严肃地补充道:“但如此行事,时机颇为重要,若是一旦被大司马耳目得知陛下果然疾笃,则大事难成!故还须陛下强自振作,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示臣下以身患重疾!”
其言下之意,就是让司马昱忍住病痛,不到真的濒临死亡那一刻,绝不能让桓温得知他已经病入膏肓,离死不远。
说得更简单一点,就是让司马昱在感到自己撑不住的时候,死得快一点。
但这样的话,谢安怎么好直说,他只能委婉地向司马昱表达。
不过司马昱却还是听懂了谢安的意思,他勉强的笑道:“朕会尽力而为,望爱卿也莫要让朕失望!”
“陛下放心,臣以谢氏一族性命起誓,若不尽心王室,必遭灭族之天谴!”谢安指天为誓道。
“朕得爱卿,真乃大晋宗庙之幸,社稷之福,朕死之后,这晋室天下,就托付于爱卿了。”司马昱一脸真诚地道。
“臣领命。”
谢安躬身一拜,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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