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刚一坐下,便看到王坦之拿起酒壶倒酒,不由得笑道:“时未至午,文度便置酒开宴,莫非有何喜事?”
“安石兄大驾光临,难道还不算喜事?”
王坦之一边笑着说道,一边将谢安和他自己的酒杯斟满。
“你我几乎每日相见,文度如何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让谢某好生疑惑。”谢安眉头微皱,嘴角却还是挂着笑容道。
“今时不同往日,安石兄才面了圣,于此时前来,想必是奉了圣命,我岂敢怠慢?”王坦之意味深长地笑道。
“哈哈哈……文度果然不愧称得上是江左独步!”
谢安忽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王坦之也附和着大笑了几声,然后正色道:“当此晋祚存亡之时,安石兄还能开怀大笑,想必已然有了安天下之策?”
“天下如此之大,谢某一人,岂可安之!还要看朝廷衮衮诸公之意!”谢安也正色道。
“那今日安石兄前来,是要试探我心中之意了?”王坦之问道。
“正要请教。”谢安道。
“大司马既然不愿入朝,那我等还有的选吗?”王坦之沉声道。
“如果还有的选,文度将作何选择?”谢安继续问道。
“换做安石兄,又会做何等选择?”
王坦之却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起来。
“自然是趋利避害,以利于天下为先。”
谢安这个时候,也打起了马虎眼。
“趋利避害,本是人之常情,但不知安石兄以为,天下之利何在?”王坦之又问道。
“朝廷上下安和,方可共御强敌,保江南无虞,此乃天下之大利!”谢安正色道。
“朝廷如何可安?”王坦之又问道。
“文度说呢?”
这一次,谢安却没有回答,而是举起了桌案上的酒杯,朝王坦之一敬,不待王坦之回敬,便仰头一口喝了下去。
王坦之见状,不由得笑了一笑,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正色道:“外安大司马之心,内抚群臣之意,则朝廷可安!”
“那大司马之心何在?”谢安忽然皱起眉头问道。
“此非我所知!”王坦之摇了摇头道。
闻言,谢安刚刚皱起的眉头渐渐散开,他既感到欣慰,又感到失望。
他欣慰的是王坦之并不是桓温的忠实拥趸,失望的是王坦之不愿对他吐露心声。
他又问道:“那又当如何安抚群臣之意?”
“安石兄岂会不知?”王坦之笑道。
“哈哈哈……”
谢安又一次大笑,举起酒杯道:“看来今天我是听不到文度的肺腑之言了。”
说罢,他又一饮而尽。
“当此之时,安石兄可愿使我一观兄之肺腑?”
王坦之举起酒杯,一脸严肃的神情道。
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在这风云激变的当下,他们都变得分外敏感,不敢去冒丝毫的风险。
“我之肺腑,自有可观之时,但今日却时机未到。”谢安当即表示了拒绝。
“既然如此,安石兄如何又做此妄想?”王坦之直言不讳道。
“是谢某妄言了,当自罚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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