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昱叹道:“既然如此,卿自改诏,朕不复言!”
闻言,王坦之心中的怒火顿时消散了大半,他忽然一改大不敬的态度,拱手为礼道:“臣谨遵圣旨!”
说罢,他当即走到一旁的书案前坐下,一边研墨一边思忖着该如何来改遗诏。
对他来说,这无疑是压制桓温篡逆之心的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但如何把握这个机会,怎么样来写,才能不触碰桓温的底线。
却也是他需要认真考虑的。
不一会儿,墨汁已然研成,他提笔挥毫,在帛书上快速写了起来。
由于刚才浏览了一遍诏书,他已经将其中的大部分内容都背了下来,落笔写的时候,也几乎没有怎么更改,所以写起来十分的顺畅。
直到写到关于对桓温的临终托付的时候,他稍稍停顿了片刻,然后眼神坚定地写下:“家国事一禀大司马,如诸葛武侯、王丞相故事!”
至于原诏中有的“少子可辅者辅之,如不可,君自取之。”这句话,他自然是直接予以了删除。
对于他来说,这样的遗诏,虽然给了桓温一定的权力,但比之周公摄政,又有着天壤之别。
毕竟诸葛武侯和王丞相,那都是忠于国家,鞠躬尽瘁而死,是流芳千古的榜样。
遗诏如此托付桓温,一旦桓温最终行了篡逆之举,那将势必无法向天下人交代,势必会有人站出来阻止桓温篡位。
虽然说这仅仅是对桓温进行了道德上的束缚,但如果桓温不在乎道德上的束缚,岂不早就已经篡位了。
他看着写好的遗诏,心头非常满意,拿起诏书,重新回到司马昱的面前,打开诏书,向司马昱展开,然后躬身道:“陛下请御览。”
司马昱闻言,微皱起眉头,抬起虚弱无神的目光,注视着王坦之,只轻轻在遗诏上掠了一眼,说道:“爱卿自用印便是。”
闻言,王坦之却没有行动,又道:“遗诏既定,还请陛下先下诏立太子,使明正而言顺!”
“爱卿能尽心王室,真乃朕之福,社稷之幸。”司马昱感叹一声,然后又道:“那就烦爱卿执笔,立昌明为太子,道子为琅琊王,领会稽国。”
“臣遵旨。”
王坦之拱手一礼,然后又回到了书案旁,提起笔,在另一张帛书上写了起来。
不一会儿,诏书便已写好,他再一次回到司马昱的面前,将诏书呈给司马昱看了,在司马昱的首肯下,最终在两份诏书上盖上了玺印,然后拿着诏书,走出了寝殿。
望着王坦之离去的背影,司马昱忽然感觉身体的最后一口气都被抽走了,瘫软地倒在了床上,嘴里呢喃道:“天下事,就拜托诸君了……”
……
王坦之一走出寝殿,立马高声唤来一旁值守的太监,吩咐道:“陛下有诏,即刻命人将朝中五品以上大臣召集到太极殿,我将当廷宣诏!”
“诺!”
那些聚拢过来的太监看到王坦之手上的诏书,没有迟疑,连忙答应了一声,便快步跑开了。
而王坦之则绕过寝殿,走入了后宫之中。
谢安等王坦之转过走廊,才缓缓走出,来到寝殿之中,见到奄奄一息的司马昱,连忙问道:“陛下,大事如何?”
司马昱看到走进来的是谢安,微微抬起头,张开口,十分虚弱地道:“昌明……无忧矣!”
闻言,谢安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连忙道:“陛下请好生安歇,臣告退。”
他知道司马昱已经到了垂死之时,但他却也只能离开,不能陪司马昱走到最后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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