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罪人似乎不太一样,没有闪着银光的大铡刀,也没有细长的麻绳,反而是一位面色枯黄,颏下光洁无须的老人来执行刑法,这不禁勾动了沈平的好奇心。
定睛一看,油亮亮的木桩子在沸腾的油锅中煎炸,直到里里外外都变得金黄酥脆,沁出幽香。
“莫非他打算用这个木桩子来执刑?”
就在这时,老者身旁一位有些憨傻,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迎上前来,他显然是老人刽子手的副手,木桩被提起,顿时油声斯拉斯拉响起。
刽子手向两侧的官兵望了一眼,互相点头,看来是执行的时候到了。
升天台下,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位中年男人,他身穿蟒袍,眼里闪动着精光,他长声问向虚弱不堪的刑犯,声音洪亮清晰,一身正派官员的气头。
“犯人孙丙于庚亥年六月初七谋杀刑部侍郎的公子,经赵县六房核实,确认无误,由赵县县长钱丁签字画押,批捕犯人孙丙于午时在菜市口执行檀香刑。”
太师椅的旁边旁,站着一位威武高大的中年人,他的下巴上生着一丛茂密的黑髯,面相庄严,但不知为何,沈平却感觉他像是一只没了胡须的老虎,失了灵魂似的,眼神始终低垂着,不敢看向升天台上的犯人。
结合公文,沈平有了一些猜测。
坐在太师椅上的可能便是犯人孙兵杀害的公子的父亲,刑部侍郎派来的人。
而刑部侍郎一旁站着的,同样身穿蟒袍的官员,便有可能是赵县的县长钱丁。
“犯人孙膑,你有何要为自己辩解的?”
面对这一质询,那个身穿白色囚衣,的老人抬起头来,鸡窝似的头发遮蔽了他的面孔,但他依然挺直腰板,虽然沈平看出了他有些怯意,但在这执刑前的关头,他依然耀武扬威。
“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我孙丙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牵扯我的家人。”
太师椅上的男人冷哼一声,他的目光狠辣。“,瞧你说这话的意思,莫非你杀人还有理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终于让你落在我手上,我定要看你在这五天里生不如死的样子,品尝你的苦痛,以此来祭奠魏公子在天之灵。”
听到这话孙膑高亢一声,好似一只打鸣的公鸡,声音清越激昂,穿透了菜市口每个人的耳膜。
“他魏公子强抢民女,滥杀无辜,为非作歹,县长钱丁自诩清廉正派人士,却对这带毒的恶行视若罔闻,不管不顾。”
“我孙丙虽然是一介戏子,下九流中的末流,也要心一狠,头一转,把这天道正义来主持。”
“我的妻子与我恩恩爱爱,相濡以沫八年之久,不料那刑部侍郎的公子,却瞧见我妻子的美貌,心生歹意借着高大威武的官兵,趁我在戏台上唱戏的时候,奸淫民妻。”
“两天后我的妻子深觉受辱,上吊自杀,我带着万民伞,去衙门敲响锣鼓,但那奸人同党,钱丁县长不肯见我,给了我一百两银子想要就此罢休,但我岂能就此咽下这口不平之气。”
“那天在街上,我碰见了那狗东西,于是上前手起刀落,便把那狗头剁了下来,今日在菜市口殒命,我不后悔,只恨没能把那狗东西多杀几次。”
围观的县民静静听着犯人孙丙唱戏,此戏名为猫腔,凄婉动人,哀而不伤,只是听着高亢的声音,便能在脑海中看到那令人血气上涌的不公画面。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