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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匆忙,所以林重寒仔细看名字。

可打开书仔细一看,她就痛苦地掩卷,不愿意再读下去——这是李商隐编的李贺诗集,而她随手翻到的那一首诗,就是《秋来!

林无霜见她顿在当场,强撑着身体,接过她手中的书卷——

“桐风惊心壮士苦,衰灯络纬啼寒素。”林无霜只读开头的两句,瞬间就明白了,“……思牵今夜肠应直,雨冷香魂吊书客。”

这是诗鬼李贺的绝命诗!

林重寒匆匆站起身,她囫囵不清地说要去看药,就逃也似的离开。

在穿过庭院中的仆从丫鬟,来到院落的偏僻角落后,林重寒再也忍不住眼泪,她用手帕捂住眼睛,似乎这样就能掩盖她软弱哭泣的事实。

在离开顾家、离开顾昭时,她哭掉自己身上所有的犹豫不决和懦弱,发誓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哭泣。

但她错了,她只是肉体凡胎,而只要是肉体凡胎,又怎么会不哭呢?

“姑娘。”

春日不知什么时候找来了,她静静地站在林重寒身后,没有贸然去打扰她。

林重寒抬起红肿的双眼,问她什么事。

春日答:“秋三季回来了。”

*

“吾妹展信佳:兄在江南一切安好,勿念……家中父亲还望妹妹多多照顾……兄至江南许久……倘若,林无霜表妹初心未改,请妹妹帮我转告父亲,让他去行纳采之礼。”

她给林无霜念着念着,滚滚的泪珠不自觉地打湿信纸,胸口的疼痛让林重寒近乎窒息。

哥哥啊!

她在心里无声地呐喊,想当面问林一舟,这份情意为何不能早些到来!

今夜的林府灯火通明,就连最偏僻的角落都是亮堂堂的。

林广清亲自去取出自己当年上战场的那柄砍刀,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影壁前,缓慢地用绸缎擦拭着仍然寒芒四溢的大刀。

这把刀跟着他走过无数刀山血海,刀下亡魂更是难以数清。

他的意思也很明确:倘若阎王爷要来索林无霜的命,那也要先过他林广清一关!

林自秋呆呆地坐在庭院内,他直愣愣地看着天空中悬挂的孤月,额头上是去寺庙求佛时一步一磕留下的血迹。

屋内,林无霜趴伏在床边不断咳嗽,她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地上的血迹的斑斑点点,让人不忍直视。

林重寒替她顺着后背,想让她更加好过些。

“表姐,”她躺在林重寒的怀里,眼神看向窗外,“窗外的腊梅开了吗?”

林重寒说:“开的。”

林无霜却说:“可是,冬天已经过了。”

“表姐,夏天要来了,腊梅不会再开了。”

林重寒鼻尖一酸。

林无霜断断续续地开口:“表姐——你告诉大表兄,让他不要再等我了。”

说完,她艰难地喘息片刻,又继续说:“表姐,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情,你也不要过于哀毁——还有,你和顾侯爷,我多希望能亲眼看到,你能够嫁给他啊。”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她说,“一辈子太短太短了,表姐,不要、不要让自己后悔!”

话音刚落,她就猛地呕出一大口鲜血,人也如断线风筝般无力地倒下去。

“梅娘——!”

林无霜眼前闪过无数画面,有年幼时缠着林一舟时,让他陪自己玩时的景象;有长大后,她和林重寒偷看话本的画面……无数画面走马观灯般地在她眼前走过,最后却牢牢地定格在她曾经看过的一句诗上。

因为她小名梅娘,父亲作画时格外偏爱腊梅,她看过父亲平生最得意的一幅画作,画的是一株腊梅,左上角还题了一首诗: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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