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孺子可教。”
桓真嘴角一抽,若再嘴硬,恐怕要抄到笔秃。
瓿知乡,以制瓿、制酱闻名,师徒二人行走两日,闻了两天的酱味,精神都恹恹的。贾舍村倒是空气清爽,一是山地广、植被茂密,二是制酱很废盐巴,寻常农耕户舍不得,只有贾地主家才制。
到达坡顶,果然有块丈高、斜耸出土的灰色山石,石纹玄黑天生,蜿蜒古拙,勉强能看出似个斜躺的“夀”字。
张季鹰绕石一圈,回到正面,遗憾道:“寿纹天生,可惜啊,还真如旁人说的,缺了一点!”
原来,“夀”字中的“口”,在“寸”的位置上边。这样一来,“寸”就特别显眼了。“寸”随整个字体,也是躺的,勾朝天撅,撅的苍劲有力,一直到石头顶部。
但是,“寸”缺一个点儿!
好寓意变不祥:缺点寿!
张季鹰垂低双目,心中积存的伤感,在这一刻将要打上死结!
在他厌世之时,这块不祥的石头,是否在告知他的归宿、他的命途?
“寿字是全的!没有缺点!”脆生生、略带稚嫩的声音传来。
二人回头,看到是个秀丽小娘子,牵着个幼童。小娘子臂绳束袖,背着大筐、挽着布囊;幼童垂髫,两鬓编着极细的辫,使额头清爽。二人衣裳都打有补丁,但浆洗的干干净净,也无寻常农家子的怯懦神态,令人心生好感。
张季鹰认真问:“哦?怎么说?”
姊弟俩自然是王葛、王荇。
王葛笑眯眯朝他招手,细声细语的唤:“大人过来,站我这里再瞧这石头。”
张季鹰依言站过来,抬头,惊“咦”一声,唤桓真:“快过来瞧!寿字圆满!”
原来,此坡后头还有一高坡,那高坡上有块特别大的嶙峋怪石,站在这个角度正好冒出“寿石”一个尖尖,补上了“寸”的缺失。
桓真天性话少,默默过来,眼见夫子眼神不满,立即扬声称赞:“果真神奇!”
张季鹰满意的点下头,再问王葛:“小娘子是如何知道此窍门的?”
“福寿本来就跟大人有缘!当然了,还因为我在这个位置拣了五年的羊粪。”
倒挺会说话,桓真这才仔细看王葛。
王葛却没看他,笑盈盈的继续告诉张季鹰:“大人的个子高,若是再退后一点,寿字更圆满。”说完,她牵紧阿弟下坡,夕阳西下,得回去做晚食。
张季鹰若有所思:退后一点,寿字更圆满?
他小步往后移,远处高坡上的石尖渐小,渐跟“寿石”更匹配。好灵透的小娘子!
“退后一点,寿,更圆满。”张季鹰越思量此话,越觉得有道理,有大道理!
同时,他深感惭愧:一个拣了五年羊粪的孩子,生活定然穷苦,却善于发现周围之美,足见心境豁达。我的心境,还不如孩童透彻?!若阿母活着,也定不愿见到自怨自艾、失去抱负的我!
桓真看出夫子陷入心境困局,不敢出声打扰。夫子至孝,自母忧后,哀思成疾,渐有厌世之兆。几个弟子都极担忧,却劝解无法。
刚才若不是王葛破解了“寿石”的不详,过后桓真肯定发恨,命人将此石毁掉。
“掳须儿!”张季鹰突然振奋声音:“为师决定,不回吴郡了。吾受陛下旨意,去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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