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是兖州寥寥无几的郡兵,而是“战时为卒、非战为农”的士家。
而兖州士家是什么状况,他已经让夏侯惠亲眼目睹了......
想在淮南战场之上建功立业,希望能寄托这些犹如行尸走肉的士家登锋履刃、奋勇杀敌吗?
不!
是狠下心肠,让这些士家去填沟壑、去消耗贼吴的锐气;将他们当作弃子去诱敌、去牵制贼吴的主力,为常备精锐创造击破贼吴的机会。
是啊,要先以这些士家的性命作为代价,才能迎来破敌的希望。
“石亭之战后,我魏国东线受创甚重,恐十数年之内不复有横江之力矣。”
这是夏侯威的感慨。
也是对夏侯惠的劝告——
如果夏侯惠想以武勋立身,那就应该力争进入洛阳中军。唯有进入洛阳中军,才能有资格参与举国的战事,才不乏建立功勋的时候。
而他才刚被左迁外放来淮南,如何谋划回去洛阳嘛~
也不难。
学他处置民屯田亩被侵吞的手段即可。
如今镇守东线的满宠,最早就是以不畏权贵、打压豪右而扬名的。若是夏侯惠到了淮南后,维持着刚正不阿的作风,并趁机针对军制、屯田等弊病提出见解,自然就能赢得满宠的赏识,再加上夏侯这个姓氏,复归洛阳就不是难事了。
只不过,夏侯威的一番苦心悉数付之东流了。
夏侯惠很“固执”的认定淮南战场大有可为,是以武勋立身崭露头角的不二选。
毕竟有孙权嘛~
不过夏侯威的苦口婆心,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相反,他让夏侯惠有一种柳暗花明之感。
更让夏侯惠心中那股对可左右朝政权柄的权欲蓬勃生长。
尽管他早就知道,魏国自武帝曹操伊始,对待黎庶与士卒便有着暴戾之名,但从他人口中听闻与亲眼目睹的感触是截然不同的。
是啊,他很想改变世兵制,让那些士家有做人的权力。
只是现在的他没有实力改变。
所以他也开始对权力无比渴望了起来。
这不是他有悲天悯人的胸襟,而是源于他的雄心壮志——如果他能改善世兵制,那么,他将会迎来所有士家的拥护,拥有无数甘愿为他死不旋踵的将士!
这股力量,可不是零零散散收养小儿能比拟的!
想为曹魏续命、避免神州陆沉,规劝天子曹叡是途径之一,扼杀高平陵事变也是其一,荡除诸如世兵制这种不得人心的弊病也是其一。
当然了,想改善世兵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也是不能如实告知夏侯威的。
是故,他很恭谦的听着四兄耳提面命,表现十分受用的姿态后,便图穷匕见,提出了此番拜访兄长的另一个目的:问夏侯威可否允许,让他的扈从孙叔从士家中挑选一些资质不错的小儿,带回去当作部曲来养。
对此,夏侯威略作思虑便允了。
自家六弟都从武职了嘛,哪能不需要培养亲兵部曲呢?
且他掌控着大半个济阴郡的士家军屯、黎庶民屯呢,横竖不过是随手将一些士家小儿的录籍标为早夭罢了。
才多大点事。
再者士家的小儿能被夏侯惠收养,那也是一种让他们改变命运的善举不是?
自然,在应允了之后,他还顺势唠叨了几句。
声称收养士家小儿当作亲兵部曲,这种事情是长远之计。
而夏侯惠的当前之计,乃是到了淮南寿春后,莫要以门第身份自矜,应以平和的心态与军中莽夫相交。如此,万一在战场上面临危机的时候,才能有将士秉着袍泽之义与他并肩决死而战。
对于这点,夏侯惠十分真挚的作谢。
也启发了他另一个思路。
驻扎在淮南战线的常备精锐将士,应是不乏出身低微、年纪尚少但才学颇优之人吧?
若是我在他籍籍无名、怀才不遇之际,坦诚相待、倾心相交,应能收获他的善意,日后也能将他引为助力吧?
而且,他与杜恕交情还可以啊~
若是发现一些受限于门楣而无法晋升的刀笔小吏,也可以将之推给杜恕进入天子恩科啊~
带着这样的心思,夏侯惠对今岁恐难从贼吴寻立功绩的实况一点都不沮丧。而他赶到淮南寿春入职后,还真就发现了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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