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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没有人身自由的奴仆也是没有私财的。

夏侯惠声称将出产结余换成钱财均分给他们的承诺,让他们觉得自己不仅仅是君王手中的刀与犁。

而待到所有士家与屯田客皆迁徙到寿春后,夏侯惠的另一个举动,再次令他们觉得自己的人生是可以有期待。

他们的孩子可以受蒙学了!

夏侯惠声从城中寻来了三位落魄士人前来兼领先生。

每隔三日的上午,就在寿山脚下以《急就章》教他们的孩子识字;每旬日的下午公署外,以《孝经》诲他们的孩子晓孝义纲常。

寻常黎庶之家的孩子,都没有机会受蒙学呢!

如今魏国常备精锐的戎兵,都有八九成的人不识文墨呢!

而他们的孩儿有机会识文断字了.....

这意味着,哪怕他们没有博得让家小得以赎身归民籍授田的斩首之功,他们的孩儿日后也可以凭借着识文断字的优势,不再沦为填沟壑的匹夫了!甚至个别聪颖的,还能迎来贵人的赏识与资助,拥有继续向学、一睹经义的机会,日后成为小吏或权贵之家的徒附,彻底摆脱士家的命运呢!

是啊,他们都知道,不管庙堂如何变革,他们这一代都已经没有希望改变命运了。

而夏侯惠给予了他们下一代改变命运的希望。

虽然这种希望同样很渺茫。

但它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是有无数事例证实是可以实现的。

况且,已然陷入了无尽黑暗中的他们,在一线曙光出现的时候,还有什么理由不为之奋争呢?对于赐予这道曙光的人,他们如何不甘愿为之死不旋踵呢?

所以,在暮春三月,李长史出城来巡看新军春耕进展时,也被眼前的景象给惊愕到了。

他在淮南战线很多年了,历经过很多次战事,也亲眼目睹从豫兖二州赶来支援战事的士家那种死气沉沉、麻木到生死都无可恋的神态。

但天地可鉴!

他从来没有见过鼓足干劲劳作、歇闲时三三两两欢声谈笑的士家。

且年岁将近半百的他也知道,单单是庙堂许下“战功可赎身授田”的变革,定是无法让士家变得如此生气勃勃的。

“稚权,你是如何令这些士家甘愿受驱使的?”

策马缓缓大致巡看了一遍的李长史,挥手让身后的扈从离得远些,低声对陪同在侧的夏侯惠发问。

闻言,倦色深深的夏侯惠露齿而笑,“无他,将他们视作人而已。”

他最近很是疲惫。

从第一批士家来到淮南伊始,他就每日以身作则,带着士家与屯田客一并忙碌开垦农田、伐木修缮房屋等事了。

且在日暮饱食后,士家与屯田客皆可以安然歇夜,而身为主官的他还要埋首案前,挑灯查看今日的进展、思虑以后何时开始督促新军演武、修筑壁坞工事等绸缪,日子过得不是一般的艰辛。

“视为人?”

李长史略微扬了扬眉,有些讶然的复述了一声,便又垂首自作思。

他对这个答复很意外。

所谓君权神授,代天牧民。

寻常的黎庶都“牧”之呢,士家何来视作人之说?

且将门之后的夏侯惠,不应该抱着“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想法、效仿兵家吴起吮疽那样让士卒死力吗?怎么隐隐有了孟子主张“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苗头?

早就有了爵位的李长史想了好久,也琢磨不准夏侯惠的心思。

索性也不去琢磨了。

反正他只是居中协助之人,日后也不会有机会督兵临阵,所以只要夏侯惠能让新军达到天子曹叡所期,且不令征东将军署增加物资损耗,那就是皆大欢喜的局面了。

其余之事,便随身为将主的夏侯惠自决罢。

他没必要参合。

“新军甫至淮南便可竞相效力,稚权可谓不负天子所期矣。”

随口称赞了声,不复纠结的李长史继续说道,“嗯,稚权,我此番过来还有事知会你。乃天子书信数日前至淮南,令我转告偷袭皖城之事已有定论,让你尽早督促新军演武,务必令彼等可堪一战。”

此话的意思是,偷袭皖城之战,天子有意让新军参与其中吗?

闻言,夏侯惠惊喜的侧头过来。

没有问出来,而是抬头扬眉以示疑问。

“天子别有书信予满将军。”

而李长史也很有默契的含笑点头,以言他的方式隐晦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且继续说道,“对了,天子亲自为新军选了一位副职,不日便来淮南赴任了。”

副职?!

顿时,夏侯惠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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