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步近前了,看见夏侯惠身上沾了不少泥土时,他便又心直口快的来了句谑言,“稚权亲自劳农事,乃欲作田舍翁乎?”
好吧,他性情是真的很直率。
“左右也闲着无事,便来劳乏筋骨了。”
摆了摆手,夏侯惠不以为意,走去树荫下牵出骏马一跃而上,招呼道,“走吧,德思,我设宴为你洗尘。”
“如此最好。”
含笑点了点头,曹纂也转身上马之际犹来了句,“我一路劳顿,稚权若是不以美酒待之,陛下赏赐之物我便不转给稚权了,哈哈哈~”
天子有赐于我?
闻言,夏侯惠扬眉,不由将视线投去随着曹纂而来的扈从行伍。
但却并没有发现行伍中参杂着辎车或者驮马,且这些扈从皆是轻装佩剑背个小包裹而已。
“莫寻了,我将辎车留在公署处了。”
策马过来并辔而行的曹纂解释道,且还不忘催促说,“稚权还是速遣人归城内割肉置酒要紧。我晌午时去征东将军署录籍领职,李长史还与我叙话了好久。其中,就提及了如今稚权与士家同食同住、半点荤腥都无。”
李长史这都与你说了?
夏侯惠有些讶然,但很快,他就反映了过来。
已故的曹休在文帝曹丕继位没多久就转为征东将军镇守淮南了,且曹纂在没有入宫宿卫之前,也一直随在其父身边熟悉军中行伍之事。
如此,李长史与曹纂自是很熟悉且亲近的。
想到了这点,夏侯惠也隐约猜测到天子遣曹纂前来淮南的用意了。
曹休在淮南战线镇守了近十年,如今隶属征东将军署的不少将主与文吏皆是他的故吏,自然也会对曹纂多有关照。
有这层干系在,也会让天子在淮南推行的士家变革更容易实现一些。
只是,为什么是无有心机的曹纂呢?
作为长子的曹肇心思活络,才学也可堪一用,遣来淮南历练,日后不是更容易执掌兵权督镇一方吗?
难不成,天子是担心曹肇会与我有冲突?
一时间心念百碾的夏侯惠,将手放在已然颇为繁盛的短须上。
正踌躇着要不要旁敲侧击几句的时候,却被曹纂一声叹息给打断了思绪,“唉,不过数年未见,李长史已然老态尽显矣。”
呃~
当即,夏侯惠便罢了心思。
因为他知道曹纂感慨的不止是李长史显老态,更是感慨着淮南战线的物是人非。
所以在这个时候,他还是保持沉默的好。
只不过,只是片刻之后,方才还语气唏嘘的曹纂,马上就恢复了无心无肺的常态,侧头催促道,“稚权还不快遣人去置酒!我不远千里从京师为你携来陛下之赏赐,你竟连待客之道都不晓得吗?”
你这曹德思真是......
嗯,还真是直率啊~
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夏侯惠回首向扈从苟泉招了招手。
少时,至新军公署。
说是公署,其实就是以原木为基、木板铺展出一个离地三尺的台子,然后搭上一个军帐而已。
故而,曹纂下马后又开始嫌弃夏侯惠的不讲究。
但他直接被无视了。
因为夏侯惠觉得对比士家的住处而言,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且若不是因为淮南雨水多,底下的台子都不需要呢。
为了让士家归心,为了早点建立功业,这种以身作则与士卒同甘共苦的小细节自是多多益善啊~
“德思,陛下赐我之物是哪些?”
夏侯惠目光在七八架辎车来回打量,向曹纂招手问道。
“此车。”
曹纂拍了拍跟前载着大小木庋的辎车,又往侧一指,“还有那车。”
“嗯...”
夏侯惠轻轻颔首。
步前随手打开一个庋具,微愕了下,反手又盖上了。
且还满是疑惑侧头看着曹纂。
因为庋具里装的全是财帛.....
而从另外一架辎车中寻出酒囊的曹纂,牛饮了一阵才递给夏侯惠,轻声说道,“陛下说,灊山遗民扈从半数归我,半数归你。”
原来如此!
天子竟赐下资财让我养扈从~
可谓君恩浩荡啊~
啧啧感慨的夏侯惠,喜笑盈腮,接过酒囊畅快的饮了一大口。
旋即,便全喷了出来。
因为此时曹纂又加了句,“稚权,陛下让你勤勉之,力争二年之内让我积功转为安丰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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