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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者如斯夫。

时光奔流,不舍昼夜。

于不觉间夏侯惠已然归来了京师洛阳七日。

期间,难得清闲的他携妻归省拜会外舅王肃;也应夏侯和之邀,以外出北邙山郊游野餐之名与家中诸兄子女欢聚,勉强算是给新妇王元姬补了一场家宴罢。

自然,他也在城外小宅设宴待客了。

就是应邀来赴者寥寥。

在让夏侯和代为作邀请的五人中,和逌与陈骞以别有他事无暇分身为由直接回绝了。

对此,夏侯惠并没有什么意外。

陈骞与他的交集,也就是前番迎亲之时,拂不过陈泰的情面才来充任宾客。

事了则罢,彼此从容而已。

且兼其父陈矫今职为侍中、位高权重,而他也被辟为尚书郎,正值庙堂诸公对秦朗录功上表计议定论之际,身在中枢的他不想与中军将率有过于亲密之举,以免招来他人嚼舌。

身为夏侯尚女婿的和逌,则是知道了夏侯玄因为曹爽之故与夏侯惠日渐疏远,所以也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回绝了赴宴。

而王基也同样没有来。

在中书省任职的他,正因为各州郡秋收入库的上计、北伐鲜卑大捷以及平定安定郡叛乱等事忙着不可开交,近来不乏夜宿公署之时,故而让夏侯和代为作歉;且还声称,待他不复忙碌得以分身了,必将设宴邀夏侯惠过来叙旧同乐。

嗯,如果到时候夏侯惠仍在京师洛阳的话。

与夏侯和同为散骑侍郎的陈泰,则是很爽快的应允了。

且还是当日伴驾事了出宫阙,便径直与夏侯和结伴来到城外小宅,比夏侯惠设宴预定的时间还早到了一个时辰。

当闻讯的夏侯惠忙不迭出来迎接时,他还如此解释道,“我与义权气义相投,赴稚权之宴犹如家宴耳,稚权可莫怪我客不随主便,厚颜前来蹭午食。”

对于这样的言辞,夏侯惠自是畅怀而笑。

执手引入家宅之际,也顺着话头作戏谑言,“既玄伯兄谓之如赴家宴,便莫要怪我以简陋小宅、粗劣酒水迎客了阿~”

入堂,奉酒肉,主次坐席,言笑晏晏。

但与前番陈泰在城外草堂设宴时不同,此番二人叙旧罢了不复言文事风雅,而是讨论起了边塞靖安的方略。

陈泰主动提及的。

以夏侯惠甫从并州归来、贼酋柯比能授首为由。

只不过,二人的看法颇有不同。

依着夏侯惠看来,汉家礼仪与游牧部落截然不同,几乎不存在和平共处的可能。若想让边塞之地安定,魏国唯有让自身时刻保持着“武德充沛”,方能使得各杂胡部落不敢造次、俯首称臣。

而陈泰则是推崇此时怀柔为上。

以漠南鲜卑如今群龙无首、种落离散,当怀柔招抚为主,广布恩惠让弱者自发前来依附,以求边塞清净,也能让魏国省息民力、减少军费支出。

二人各持己见,互不能说服。

直到申时三刻陈泰作别离去之际,方引经据典来了一句“雍季之言,百世之利也;臼犯之言,一时之务也。今稚权执雍季之念,而我尚臼犯之利,各有所思,无有优劣之别,便求同存异罢”之言,结束了此番辩论。

而送离了陈泰后,夏侯和笑颜潺潺的指出了他们二人的分歧所在。

“六兄身在行伍、远在前线,是故诸事求竟全功、常怀除恶务尽之心;而玄伯兄居庙堂之高、伴驾天子左右,是故万事皆求妥当,目光先全局而后一域。立场不同,所虑亦不同,见地相左乃必然也。”

不得不说,此分析一针见血。

但却是不料,夏侯惠甫一听罢便笑得前俯后仰,将一只手放在其肩膀上才堪堪稳住身躯。

这有什么好笑的!

明明,自身都没有说错什么啊!

夏侯和满目不解,心中还生出一缕羞恼来,“六兄何故发笑?!”

这还不好笑吗?

立场不同,所虑亦不同,如此浅薄的道理,难道我与陈玄伯犹不知邪!

且陈玄伯临别时所言“求同存异”之言你不也听到了吗?

我与他不过是借着此番辩论相互试探各自的行事秉性,寻求彼此的共同点以及理念冲突点,以期他日相处或共事更顺畅些罢了。

所谓的争辩,乃是彼此磨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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