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台下的洞口显现,就像青铜地面上忽然出现一个马路上的地沟,只是圆圆的洞口远比马路上的地沟要大出好几圈。这洞口幽深黑暗,也不知会通向哪里。
尤非咳嗦几声,嘴边留下岑岑血迹,他用袖子随便一擦,喘了几口粗气,才道:
“就在这下面!”
范统当先一步跑到洞口边,探头探脑朝着下面张望,只见洞口下方冒出幽蓝色的光晕,原来洞穴下面,不知何处也嵌着许多发光萤石,荧光将洞穴照得一片淡蓝。
洞口处,一级级青铜台阶,向着青铜台方向弯曲而下,一直朝斜下方弯曲延伸,也不知会通向哪里。
尤非咳了几声,向着洞口一伸手,示意大家从这里下去,范统道:
“你少来这套,我们先下去你走后面,万一你把门关上我们就成了罐里的王八了!”
尤非露出一丝苦笑,迈步朝洞口走去,陆松涛当先抢上一步道:
“还是我先下,把这老小子夹在中间,你们在后面也盯住他!”
韩大胆儿见尤非一边走,一边不住咳嗦,每咳嗦两声就呕出一口血来,接着便喘息如牛。他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显然伤势极重,只凭着一股意志力在强打精神支撑。心知他已经命不久矣,唯一心愿只是医好爱子,料想也不会再有什么诡诈奇变。于是便道:
“不用了,让他先走,在前面带路吧!”
尤非点点头,先解下背后藤箱,打开箱子,见爱子虽然气息微弱,却仍在勉励支撑,温言安慰了孩子几句,让孩子坚持下去,很快就好,接着拿出药丸,给箱中的孩子吃了,又喝了些水,这才慢慢盖上箱盖,小心翼翼地重新背起藤箱,踩着阶梯朝下走去。
众人尤非对爱子却尽显慈父温柔,照顾爱子时温言软语,全不似那个出手猛恶,杀人不眨眼的凶顽恶徒,不禁慨叹无论何人,父母爱子之心却是天下一般无二。
这洞口甚大,下面的青铜阶梯也足以让三人并立,韩大胆儿紧跟在尤非身后,其余众人也紧随其后,范统背着大友,陆松涛则搀扶着李环,一起踩着阶梯走下洞穴。
只见,这阶梯靠近青铜台一侧,连接在一面铜壁上,铜壁呈弧形,台阶便顺着弧形弯曲向下延伸。
这铜壁上,平平嵌着血多发光萤石,如同青铜内殿的穹顶星罗赛的,幽蓝色的荧光将洞穴中一切都照得蓝荧荧一片。
这阶梯另一侧是许多立柱,柱上全是轮轴机括,相互咬合,现在都一动不动。有些机括深处一根根长长的横向铜柱,直通向连接阶梯的铜壁上的孔穴内。
这些横向铜柱有的是三棱,有的是四棱,有的则是八棱,深入铜壁上孔穴,跟铜壁内一些可转动的机括咬合。想来便是升起青铜台和青铜树的机关。
只是这些铜柱横在阶梯上方,有时候众人要弯腰低头才能穿过,有时候则要从铜柱上跨过。
阶梯有些地方延伸出一条条铜制平台,平台通往各处机括咬合处,却原来是给修缮机括之人的立足之处。
众人顺着阶梯朝下,阶梯一直绕着铜壁,盘旋向下,大家这才发觉,原来这弧形铜壁,是一根粗大的圆柱,阶梯一直是环绕圆柱,盘旋向下。
圆柱内部空心,藏有许多咬合机括,其中央内心应该就是收起的青铜树。周围机括轮轴咬合转动时,不但牵青铜内殿瓮中巨像的动作,更将旋转力经由横向多棱铜柱,带往中心圆柱内的机括,让青铜台组成楼梯,升起青铜树和其上的铜鸟。
范统和李环都不禁赞叹道:
“这些古人实在太聪明了,竟然能造出这样的机关!”
尤非咳了几声,淡淡一笑道:
“只可惜,都是徒劳……”
韩大胆儿问道:
“你既然是无终国人后裔,为什么不自己回到算盘城,反而要跟黄袍老祖这些人合作呢?”
尤非道:
“我们家祖上,虽然代代相传,祖先的无终国和员峤仙镜,但通往无终国的路径却早已遗失。除非找到标记路径的三件古器,而我势单力孤,寻找了十余年,都一无所获,这才……”
说着伸手指了指范统背上的大友,接着道:
“其实这孩子的太爷爷,也就是黄袍老祖张九霄的哥哥,在清廷为官,任职钦天监灵台郎,也是为了寻找那三件失落的古器!
我也曾经翻阅典籍,朝招只言片语,后来机缘之下,才找到一册《津海异志》在其中找到了一些线索。只不过这抄本不全,线索也都支离破碎,那奔真本却早已无处寻踪!”
韩大胆儿听到《津海异志》,忽然想到蓝半尺手中那本,心想,估计蓝二伯手中的,应该就是津海异志的真本,但其中所记载的,也只是镇河石兽的一些传说往事,其中有牵连一批明代的东瀛浪人,想必程灵均,也就是假王维汉,或许也曾经在哪里得知了《津海异志》中部分传说,这才在日本找到了三件古器之一的环叠玉盏。
尤非道:
“后来三阳教查知,三件古器被藏在天津卫的镇物石兽中,这才四处搜寻镇物石兽,连水西庄外的石狮子,都亲自眼看过。
后来一个三阳教中,一个法国教徒,叫什么让皮埃尔的,说是查到了关系古器的一面铜镜。
起初我还以为就是员峤仙镜的镜芯。早几年三阳教护法之一的灰袍僧,曾经为了找寻员峤仙镜的镜芯,死在了洛天合的徒弟手里,后来发现,这镜芯早已被陆松涛盗走!”
韩大胆儿心道,尤非所说的洛天合徒弟,指的应该就是狗少,只是他不知道,当时狗少还没拜师,而且那个虚日鼠的师父灰袍僧,其实是死在了捕人藤上,并不是狗少所为。
尤非接着道:
“其实那镜芯原本不太重要,如果用镜芯开启之前的那个员峤仙镜机关,造成的后果你也看到了。只是要开启通往真正的员峤仙镜的路径,却少不了那块镜芯,所以我才跟张九霄说,那镜芯十分重要,只是他自己理解错了!”
韩大胆儿道:
“你跟三阳教合作这么久,认识刚才掉下地缝的陈飞扬么?”
他提到陈飞扬,不禁又想起叶灵的惨死,心中忽地一阵悲苦伤痛。
尤非不住咳嗦一阵,又想了想才道:
“张九霄身边有个智囊,说是年纪很轻,但是智谋过人心狠手辣,而且也用黄袍老祖的名号,有个别称叫山长,姓什么我不知道,也没见过,只知道张九霄管他叫“名思”,或许就是刚才掉下地缝那个年轻人!”
既然已经料定陈飞扬身份,韩大胆儿便不再多问,以免自己再想起叶灵惨死的一幕,他顿了顿又道:
“我一直有个疑问,究竟是谁把三件古器和镜芯,从这里带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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