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陆观依言坐下,毫不顾忌地以明亮目光直视座师。
只瞧着剑坊坊主点起桌上油灯。
飘摇的灯光,于窗缝渗进的冷风下摇曳不已。
此处是一位剑修的住所。
而剑修是过不得太舒适的日子的。
只身入苍莽,斩龙王,孤身单剑千里飞弛。
才是上古时代的剑修先贤们留下的底色。
纵然眼前的剑坊之主一身宫装华美。
藏于骨髓深处的精神仍可瞧见端倪。
一个正常的大派宗主。
会安排新收的小弟子,把大师兄当作磨剑石宰掉吗?
“明安。”
“……是。”
“刚才你在席上的高谈阔论。”
“确实使得那些与你不熟的师兄姐们大开眼界了呢。”
“但是,单让他们对你留下好印象还不够。”
坊主宛如深湖的眼眸缓缓收缩。
“你必须教他们敬你畏你,方能嬴得同门的衷诚拥戴。”
“咱们是剑修,无论平日表现得如何亲热宽厚。”
“骨子里信奉的,必然是实力至上那一套。”
“而展示实力的最好方法,就是击败同门中的最强者。”
“也唯有这样,为师才可放心把虚月的未来交到你的手里。”
剑修果然都是直来直往之人,言语间全无矫饰。
坊主谈及要牺牲大弟子,为陆观和白虚月铺路时。
目光也压根没有一点儿的波动。
陆观说道:
“师姐曾说座师您不单想我战胜,而是要我……分出生死。”
坊主颇有嘉许之色:“虚月果然知晓为师的心意。”
“想我剑坊昔日犹是剑宗门下十三分支之一时。”
“剑修们日夜不是忙着练剑打坐,就是在为同门间的生死斗作准备。”
“我辈的先贤坚信,为着自身的信念和追求而战者,必须得到宗门规矩为其撑腰。”
“也唯有心怀热情之人,方能步上剑道巅峰。”
陆观说道:
“或许这就是这一千年来,剑修数量锐减的原因吧。”
坊主不以为忤,伸手拍在他肩头上:
“这一场架就算你不想打,以千柏的性儿,早晚也会主动挑起来。”
“其时众同门瞧在为师面上,说不定还会为你打气两句。”
“但我敢肯定,他们之中没谁相信你会得胜。”
“明安你答应为师,到时候,得让大伙儿好好开开眼界!”
……
返回住处的夜路上,昏黄的灯光朦朦胧胧,只依稀照出前方十数尺道路。
陆观仔细咀嚼过坊主的言语,确认了一点。
妈的,剑坊里头真全他娘是神经病。
坊主把话说得很明白。
剑坊众人不是傻子,全都很清楚目前陆观与许千柏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陆观如今乃是武道二脉、玄阶二辅。
许千柏却已经是玄阶巅峰,至少开通了四座辅府。
练气士开通越多辅府,体内蓄积的灵气就越深厚。
假如功力差距大到了一定程度。
陆观纵然在剑术、神通上占了优势,也是没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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