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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不动了!”

军士周冬将手中长枪一丢,坐在路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对,我们不走了!”

百户李丰将背包摘下丢到路边的枯草上,擦了擦脸上的大汗,坐下来喊道:“这他娘的就是欺负人,八十里,想要我们的命不成?”

本来军士就有些扛不住了,一见有人带头,还是个百户,后面的队伍顿时乱了,纷纷停下脚步,或坐或躺,埋怨之声不断。

跟在队伍后面的房大庭驱马上前,对乱糟糟的军士厉声喊道:“都给我起来,这才不到二十里,一个个就走不动了吗?给我站起来!”

有些军士畏怕房指挥同知起身,但大部分军士压根没动。

百户李丰拿着手当蒲扇,朝着脖子处送风:“我说房指挥同知,你骑着马,四条腿,想去乐安就去。可我们只有两条腿,如何能在天黑之前走到乐安?八十里啊,就是将那些水师的人拉出来,他们能走完吗?”

房大庭翻身下马,走向李丰,厉声呵斥:“莫要以为你与高指挥使沾亲带故就敢乱来了,心有不满宣于口,动摇军心,带头违纪,这要是在战时,可是要掉脑袋的!给我起来!”

李丰不以为然:“今日爷不去了,你看着办,要不你抽几鞭子,赶我回益都?”

房大庭脸色一变,上前,低沉着嗓音:“李丰,这可是定远侯的命令,你知不知道,就是你那表姐夫高指挥使,也不敢违背!”

李丰起身,拍打了身上的枯草:“我若是不去,他能如何,还能杀我不成,好歹我也是个百户!”

房大庭嘴唇哆嗦。

李丰抬手,喊道:“诸位都听好了,定远侯让咱们天黑之前赶到乐安,八十里路啊,天黑之前我们是万万不可能抵达。既然到不了要挨惩罚,索性就不去了,让他来益都惩罚我们得了!法不责众,总不能将我们所有人都砍了,回去啊。”

“好!”

军士知道李丰与高山的关系,加上实在走不动,李丰说得也有道理,纷纷应声。

房大庭大怒,抓住李丰的肩膀:“这五百人,少一个都不成!定远侯说了,要一千兵,那到乐安的必须是一千!少一个人,定远侯就可能就此小题大做,到时候牵连到高指挥使,问他一个治军不严,你能担得起?”

李丰肩膀一沉,转身看向房大庭:“他摆明了就是故意为难青州卫,今日我们就是累死了,也到不了乐安,哪怕是你们铁了心,当真到了乐安,那定远侯要发作,还不是随便找借口?老子不伺候他!”

房大庭脸色铁青。

刘同归从前队赶了过来,看到这个场景,呵呵一笑:“还是左卫的人够硬气啊。房指挥同知,要不我右卫的人先走一步?”

房大庭冷冷地看着李丰,咬牙切齿:“你走不走?”

李丰呵了一声:“爷爷不走,要走,让定远侯过来抬我走!”

“你算什么东西!让定远侯来抬你?”房大庭暴怒,一只手紧握着腰刀:“我最后说一遍,给我听好了,此番调兵是定远侯的军令。你走——还是不走?”

李丰上前,推了推房大庭的肩膀:“我——不走——了!”

刘同归瞳孔一凝,心头一颤。

青州左卫、青州右卫已经十余年没打过仗了,许多军士早就没了当年从军时的拼命悍勇,虽说青州左右卫平日里也操练,可毕竟家里还有几亩地要拾掇,今天训练拿刀子,明天下地干活抗锄头,等要收庄稼的时候,干脆都不用来训练了,粮食要紧。

这种日子多了,许多军士已渐渐吃不了大苦,耐不了大劳。

不过,现在军士重新背起了背包,整理好了盔甲,拿起了长枪,继续行进。抱怨之声没有了,只有沉默的行军,即便是累到吐,也没人再说什么不满的话。

天欲晚。

西厢房的影子走到了庭院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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