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夏童作为曾经的天道者,知晓没有境界之后的后果,那便是下一代小孩无法正常人形化。
灵龙一族,因其血统精纯,能够化形成人的条件,只得是道力达地守境,若是其他种族,想要在地守境成就人形体态,非是需要同境丹药的扶持,与谭轩回族前对饮的狼王便是如此。
而在没有失去天道者境界的夏童,自己的下一代便不会受此限制,但当年与冥君的一场大战中,导致她道力消散,甚至连体内蕴藏的火种也给丈夫吸纳。
夏童变回了常人模样,没让她恢复龙形已是大喜,是其体内始终拥有灵龙一族的血脉。
而单璠作为下一代,能否尽快成就人形,乃是重中之重,好在父亲单允炼药极为精明,竟是硬生生地为单璠铺好坦荡前路,只需单璠按时服下单允为她炼制的丹药,待到单璠道力达到地守境,自能突破限制,完成人形。
而之所以夏童明摆着不许女儿修炼道力,则是单允的意思,厚积薄发比起拔苗助长其境界来讲,更为稳当。
所以单允只肯谭轩教授女儿技道,至于道力,女儿终有一天会轻而易举达地守境。
单允跟夏童打算让单璠一辈子都不知晓自己的体质情况,夫妻俩觉得若是顺利,这事儿就能成,可没成想缺心眼儿的凌元误打误撞,竟是让单璠的本相大显人间,在湘潭城掀起了不晓得风浪。
单璠这事,在整个单族高层激起千层浪,族长单施林不明其中缘由,只以为是单璠在族外贪玩,忘了服下让她按时服下的丹药,老人家第一时间赶到后山竹屋,看望单璠伤势。
进竹屋前,单施林见谭轩跪在院子内,心头担心单璠伤势,便没多理会他,直朝单璠闺房走去。
单施林急切地推开房门,见到的便是躺在床上用被褥遮住全身,不肯露面的单璠。
云梦祯一直陪伴其旁,她坐在床沿儿上,轻声说教道:“好啦好啦,二伯不是说了吗,再有一会儿,就能让我们小璠恢复平常漂漂亮亮的样子,现在就在隔壁炼制丹药呢,小璠还在害怕什么呢?”
被褥下边,单璠身型微动,云梦祯见她不肯搭理自己,温声说道:“我的小璠妹妹呐,你可是真觉得自己成了丑八怪,这辈子都没脸见人了吗?”
被褥下的单璠没吱声,整个人扭扭捏捏地稀疏动着。
云梦祯继续道:“小璠是灵龙族人的事,梦姐姐也知晓一二,虽说当时妹妹变了样,也把姐姐吓了一跳,可姐姐是从来都不嫌弃妹妹你的。”
爷爷单施林在一旁看得揪心,走近床榻,柔声道:“璠儿啊,爷爷来了……”
被褥下的动静停顿,两息后,被褥再一次轻轻蠕动了起来,单施林看着怪异,蹲在床边,朝着被褥里的孙女轻轻说道:“璠儿乖啊,璠儿别怕,爷爷在呢,天大的事儿,爷爷都给你处理了,好不好啊?”
动静再一次停滞,可接下来的事情,着实将单施林的七魂三魄吓得全都升天,被褥下的单璠突然将脸露出,只见得她满脸是血,稀稀拉拉的银白鳞片挂在脸上,整个脸都被血液侵湿。
单施林与云梦祯顿时被吓得大惊失色,是单璠用手指甲使劲挠着脸颊,将脸上的大部分鳞片抓落,在她的手臂上,小腿上,凡是裸露在外的肌肤,全都被单璠抓得鲜血淋淋。
单璠眼泪流经脸颊,裹着鲜血低落在枕头上,她口中哭喊着:“爷爷,璠儿怎么就成了怪物啊,璠儿不想当怪物,爷爷把璠儿变回去啊。”
就算经历大风大浪的单施林很稳重,可面对孙女这般自虐,也经不住心疼得眼眸通红。
老人家看着怀中单璠的伤势,全身露出来的肌肤,没一片是好的。
肌肤上本来生长着极为严密整齐的鳞片,已被单璠给扣得窸窸窣窣,几乎将自己折腾成了一个血人。
有的地方血肉翻起,看似用小刀在单璠身上被一刀一刀给割下来的。
爷爷的下巴颤动着,老人家颤巍巍的手,从怀中拿出一只干净的手帕,想要替单璠擦拭血水,可又停住了,单璠的伤口全身都是,精明了半辈子的爷爷手足无措。
单施林心疼道:“璠儿,你怎就这么傻呢,你这么伤害自己,知道爷爷心有多疼吗?”
单璠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脸颊上的鳞片翻起,带着丝丝黑色血迹遍布面部,模样实在骇人,她也很恼火现在自己的情况。
“璠儿,听爷爷的话,好好地在床上躺着,待你父亲把药炼制好,知道吗?”
望着孙女儿遍体鳞伤的身子,爷爷的不敢触碰,好不容易见单璠点了点头,他才放下心来。
孙女儿安静地躺在床上,爷爷心头万千思绪堵在脑海,这事儿真这么简单?
小儿子单允炼制的丹药当世可数,难不成璠儿出去一趟,误打误撞地就能破了药性?
儿媳怎么说曾经也是一位天道者,在灵池修炼数年后的体质,于单允的人神体质只好不差,两人所酝酿的下一代,绝不会这般脆弱。
这些时日看似安宁的道灵界,实则一直不太平,会不会是有人暗中对璠儿下毒手?
“梦祯,随爷爷出去下。”
单施林走出房间,待云梦祯跟着出来,替单璠关上房门,爷爷问道:“梦祯啊,你灵力厉害,你们一路上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有,不过跟他们应该没关系。”
“噢?仔细跟爷爷说说此事经过。”
云梦祯点头道:“今早我们三人,本意是在湘潭城的一家客栈用饭,但客栈掌柜见我们不像好人,就暗中派人去城外的阳家堡请人来,打算擒住我们。”
“这跟阳家堡的人有关系?可阳威靖平日里不是依附我们单族的吗?怎么会不认得谭轩?”
单施林越想越气,心里直想给阳威靖几个大耳刮子时,却又听云梦祯道:“小璠的事,应该与阳家堡的人没关系,因为阳家堡的人还没来,小璠就出事了。”
单施林咦了声:“恩?那璠儿她到底如何至此的?”
“爷爷,我们从进客栈,到坐下不过小会儿,经口的茶水到小点心,我们三人都有吃过。唯一不同的,只有小二给小璠掺的茶水是已盛好的。”
云梦祯不会撒谎,更不会隐瞒细节,看爷爷脸色不太好,生怕此事会牵扯到客栈掌柜,她又道:“爷爷,那一杯茶水是掌柜怀疑我们之前,小二哥就已倒满的,此事想必与他也没有关系,可若真有人对小璠下毒手,唯一可疑的只有小璠喝掉的那杯茶,但小璠久不出族,客栈里的小二如何会有加害之心,梦祯以为此事,跟那小二也无关联。”
单施林沉思片刻,说道:“梦祯,爷爷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你也瞧见璠儿此时伤势,如若不查清楚怎么回事,如何对得起璠儿。此事爷爷一定查个水落石出,也绝不会怒迁他人,你进去陪陪璠儿吧。”
云梦祯看着竹屋外一直长跪不起的谭轩,道:“爷爷,那轩哥他?”
“你先去吧,此事我得再问问他,看他有没有什么线索。”
单施林示意云梦祯进屋,自个儿朝门外走去,来到了谭轩的近前。
单璠此次出族乃她擅自行为,为的就是给谭轩送宝剑怫蔚,可谭轩作为兄长,不仅让妹妹在族外逗留长达四天,更没能保护好单璠周全。
六天前,单璠才因为他被星冥帝国的人挟持,现在虽不会危及生命,可现在单璠变化成怪物,给她心境上带来的伤害,谭轩自认为要负全责,故而长跪屋外,等候师傅单允处罚。
眼前有高大的身影走来,谭轩缓缓抬起头来,见是族长,心生愧疚之意,但心急单璠伤势,问道:“族长,小璠的伤势……”
单施林目光波澜不惊,直望得谭轩心头失责之感剧增,好一会儿才听道:“你师父正在给璠儿炼药。”
族长没有告诉谭轩单璠自行扣掉全身鳞片一事。
谭轩松了口气,师傅在炼药,说明小璠的伤势有得治,心中大石放下。
谭轩匆忙解下腰间的怫蔚,双手供奉上,说道:“五天内让小璠连遭两大横祸,外族之子谭轩有愧受之,请族长收回成命!”
“你倒还挺有自知之明。”
单施林没有好脸色,接过了怫蔚,继续问道:“我问你,在璠儿出事之前,可曾发现有什么不对?”
谭轩低下头去,道:“回族长的话,具梦祯所言,客栈掌柜有从别地调兵遣将的嫌疑,可也不知茶水是否被客栈的人下毒,谭轩无能,请族长责罚。”
“你还知道自己无能?”
单施林语气低至极点,他一脚将谭轩踹倒在地,说道:“我踹你不是因为你没保护好璠儿,而是因你不守规矩,璠儿还未满十六,就不能随意出族,这点你在单族十几年了,想必也清楚,这次让璠儿在外呆了四天,若要惩处你,族里刑法够你受的!”
谭轩鼻息很重,自己为了暗地里寻找凌澈的下落,竟是忘了这一规矩,作为兄长,他的确难辞其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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