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外
朔风呼啸,风雪愈发的大了。
紫塞的雪,不下则已,一下就是场非同小可的大雪。
鹅毛般的大雪在飘飞,大地上,早已是无尽的白色苍茫。
极目苍茫下,一片皑皑,朔风如刀,大地如砧。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关内,至入冬以来,全国两京一十三省却没有下过一场雪。
淮陇两派互相倾轧,各级官员贪墨横行。
国库空虚,民不聊生,再加上今冬无雪。
常言道:冬无雪,则明岁便有虫蝗大灾,继而便是大旱,饿殍遍地;中旬更有洪水潮汛肆虐,百姓流离失所......
内城
边军辎重府库
那尊雪人杨霆风参拜过后,便选择沉默,不再言语。
天地间,只有风雪,在倾述着万籁万物那种种瑟缩凋零的声音。
不过,大地苍生,恐怕未能领受这份自然的‘恩赐’。
突然,一条腿从杨霆风后膝盖间的腘窝处,狠狠踹了过来。
一般之人,要是腘窝给踹一下,即便不倒,人也会立刻失去平衡。
然而踹完后,台阶上的男人依然丝毫不动。
“恩,不错。虎背,蜂腰,螳螂腿!腿上也很有劲!是个‘夜不收’好苗子!”呼延晖无限感喟,恰逢此时,一片棉絮样的大雪落在杨霆风的肩甲上。
这位紫塞副帅,挥手便拂去了他肩上的雪屑,意味深长的道:“原本,我和哥舒还担心,将你一个人孤独地扔在西烽火八载,你会因为耐不住性子而选择退却。今天看来,是我和老帅错了。看到你如今的境遇,我想,你终究还是长大了。”
杨霆风只望着呼延晖,并未搭话。
他自幼丧母,心性早熟,不但拥有坚忍不拔的意志,还有百折不挠的强悍韧性。
在淮泗集团第三代人中,有三个人一向是被诸位长辈看好的,其中之一便是杨霆风。
后来,杨父续弦,继母强势,次年又有了弟弟;那时的杨霆风,虽然年仅八岁,但却已经知道,家中无法再留,便一人离开杨府,独自流浪,乞讨为生。
十岁那年,因为一次特殊的际遇,他加入了神机门,由于自身饱经风霜的童年以及强烈的意志与远超同龄人的智慧,最终被神机门一位隐士长老所看中,收为入室弟子。
在师父的悉心调教之下,他又经历了无数的阻碍和磨难,终于练成了顶尖的暗器手法,还有那一身惊人的轻功提纵之术,以及对各种机巧机枢的制作,样样了然于胸。
而师父,一方面出于爱护,一方面也是为了奖励这天生不幸的少年,还特别费神、精心设计了一种可以隐藏多种武器的机匣给他,名为“千机匣”。
出道后,他又射杀了江湖上令黑白两道闻名胆丧的赵骧与朱云虬,已开始声名鹊起。
可就在这时,他却选择了退出江湖,孤身出塞,万里从军。
那时,无论是哥舒还是呼延,当然为杨霆风能选择从军,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当然,这其中更多的,恐怕也是出于二人的私心。
毕竟,在淮泗集团第三代年轻人中,大多数都只是些穷奢极欲之徒,在声色享乐方面甚至比那帝都陇川三代更胜一筹的纨绔子弟。
歌舞彻夜,金樽煮酒。
美人如玉,剑?呵呵,早已忘了!
在温柔乡里,又有谁愿意去紫塞,去边关,去守护这个她们父辈打下的江山?
若真有,那恐怕也是个傻子!
在美酒佳人逐渐取代马槊强弓的时候,一汉敌五胡流传下来勇猛,高傲的尚武精神,已经显得如此不堪,颇为可笑。
是以当杨霆风带艺投军后,哥舒老帅与呼延副帅就觉得,老杨家这个小伙子能成大器,才使他们更加萌生起栽
培之意——将他扔在西烽火八载,以磨平其心性棱角。
杨霆风当然也明白,两位长辈其中的深意。
甚至,哥舒老帅,每次遇到他,都会时不时试探杨霆风道,“我说风儿啊,你,要不要调换个岗位?”
而每次,杨霆风都是只望着哥舒,笑而不语。那神情仿佛是说:当初将我放在西烽火首台的,不正是你吗?
只不过,凡事都有例外。
曾经有那么一次,他,给出了老帅不同的答案。
那还是在杨霆风所在的‘探马营’即将下放东大营时分。
那天,杨霆风忽然问了哥舒一句:“老帅,你是不是曾经问我,要不要调换个岗位?”
那时的哥舒,正在品着江南常家老太爷送来的狮峰茗茶,乍一闻言,也只是心不在焉地吹着盏中的茶沫,道:“恩?风儿?你要去哪个营?”
“调我去,‘夜不收’!”杨霆风答得很干脆。
话音刚落,老帅开阖着茶碗的手霍然顿住,眼睛里有冷光一闪而过,却是没有抬头:“为什么?凭你的神射功夫,去蹶张营或者强弓营岂不是更有你发展的一番天地?”
哥舒他并不明白。
杨霆风则淡定沉稳道:“我想,踏出去……看看!”
哥舒老帅抬起头,看了杨霆风一眼,反问道:“踏出去?你究竟是想出去,还是只想为自己的理想,和北蛮打一仗?”
杨霆风沉默着,不语。
“风儿啊,你在这个大漠孤烟,空空荡荡的烽火台;苦苦守候的,究竟是什么?不就是这个信念吗?”哥舒老帅拂袖而起,眼里已然有了怒容:“你只要还有这种想法,我便不能答应你!”
“老帅!”副帅呼延晖总喜欢在旁逮住机会帮腔,“风儿的意思其实是……到格尔贡草原,为边军的弟兄们,真正办上一点儿实事!”
话音刚落,哥舒老帅的心中,是相当嗔怪呼延晖的,他怒叱道:“啊呸,你这老不死的,一向稳健持重,今日怎个也来作怪!可知咱淮泗之人,就这颗好苗子了……他万一要在草原遭遇不测,我看你怎么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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