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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黑闼笑眯眯地打量着小姑娘,那身乡下人普普通通的大棉袄穿在她的身上,比宫里头那些个浓妆艳抹的美人还要好看。

小姑娘脸色雪白,如同白玉般晶莹透亮。眼眸漆黑,如同宝石般明澈。唇色殷红,如同樱桃般娇艳欲滴。

冬日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明眸皓齿,白白红红搭配在一起,整个人就如同画中人一般。

刘黑闼终于恍然大悟,难怪大清早的,这个荒郊野岭的小酒肆,生意能够如此火爆,坐满了客人,而且还都是男人!

他大声吩咐道:“先给我来二十斤冷香凝,两斤在这里喝,其余装好带走。配四碟冷盘,四碟热炒,再到后面杀只活的老母鸡炖汤。”

其实刘黑闼吃不下那么多,只不过他这人喝酒时,就是喜欢叫上满桌子的菜。

自从走上了犯上作乱的道路,他这爱显摆、讲排场的毛病就越来越严重了。

喝酒必须是洛阳的冷香凝,配酒必须冷热八大样,外加一锅大补汤。

这样才对得住他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辛辛苦苦的打拼一场。

小姑娘打量着他,笑靥如花,口中却半点不客气地戏谑道:“就你一个人,要那么多酒菜,不怕撑死你?”

刘黑闼怔住了,这么伶牙俐齿的伙计,他倒实在没有见过。

而且敢跟他这么说话的人,放眼华夏大地,他也从未见过。

刘黑闼冷笑:“你一不是我老娘,二不是我娘子,敢管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哩!

小姑娘冷笑道:“你即便有银子也不能乱花,否则……”

刘黑闼剑眉一挑,追问道:“否则什么?”

小姑娘依旧言笑晏晏,“一饮一啄,皆是定数,现在花了,将来就没命花了。”

刘黑闼已然脸色大变。

如果是牛鼻子老道,亦或者那些个阿弥陀佛的出家人,跟他搞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心情好的时候,兴许,他会斗志昂扬地与之探讨一番“命运由我不由天”的真理。

可是面对这个比女儿还小的黄毛丫头,他如同见鬼了般,浑身霍然一震。

他钉在椅上,紫红色的脸膛沉了下去,也许他自己都未觉察到,他的脸色已变得苍白,喃喃道:“小女娃子懂什么?!”

小姑娘神秘兮兮地微笑着,迈着轻盈灵动的步子走了。

他如同虬枝般的手指紧紧握住刀柄,却未拔出来。

今天可是出来办大事的,小不忍则乱大谋,众目睽睽之下,岂能跟这黄毛丫头一般见识?!

酒菜很快就备齐了,刘黑闼板着脸,拎起竹筷埋头吃起来。

可是吃饭也是要看心情的。

现在他默不作声地咀嚼着,这满桌丰盛的酒菜吃到嘴里,如同嚼蜡一般,没了半点滋味儿。

客人们大口喝着酒,男人酒喝多了,话也就咕噜咕噜冒出来了。

刘黑闼再次皱起了眉,因为他听到了自己的大名。

无论是谁,一听到自己的名字,总想听听人家说了些什么。

坐在正中间一桌的酒客,都是年轻人,个个身强体健,腰佩长剑,背着包袱,面上风尘仆仆,看上去是赶路的客人,正在议论刘黑子。

刘黑闼并不喜欢刘黑子这个称呼,但他那张黑脸上的厌恶之色稍纵即逝,低下头去,专心致志地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耳朵却竖了起来。

“刘黑子半年功夫就恢复了窦建德大夏的领地,此人外号‘神勇将军’,当真是厉害得紧啊!”

“太子殿下的专使已经拜访过家父,大唐猛将如云,太子携精锐与之对峙,刘黑子得意不了多长时间了。”

……

刘黑闼冷笑。

他的确是人们议论的焦点,无论在哪,总有人支持他,也总有人反对他。

他懒于理会,事实胜于雄辩,而他将用胜利来证明自己。

一柱香功夫后,垂目不语的他,已经将桌上的美味佳肴悉数扫入腹中。

又将喝剩下的酒水灌入酒葫芦,高声喊道:“伙计,结账!”

他从怀中掏出十两纹银,“啪嗒”搁在桌上,等着。

不知为何,天不怕地不怕的刘黑闼一想到那个小姑娘,心里竟然颤了颤。

但令人心里发怵的小姑娘却没有再出现。

此刻,在酒肆的后厨里,云栖拍了拍另外一名伙计的肩,问道:“你确定他就是刘黑闼?”

其实不用确认,她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能把日子过得这么惬意的人,兜里的银子不是偷的,就是抢的。

伙计认真地点着头:“就是他,跟过去一样,爱喝酒,爱显摆,爱一个人跑出来刺探军情,虽然已经易容改扮,可是他的背影,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刘黑闼在他们偷偷窥视的目光中结好了帐,走出酒肆。

跑堂的伙计早已将他订的余下十八斤冷香凝装了两个大酒缸。

酒缸放在竹筐里,竹筐一左一右很稳当地担在紫电的马臀上。

随着一声长嘶,紫电再次驰骋在空寂无人的雪野上,在雪意空濛的长空下,就如同一道紫色的闪电。

然而他却未发现:

——身后那间生意好到爆的酒肆,酒客已倏然散去,因为这出戏已经演完了。

而下一出戏则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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