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柏桐沉吟了会儿说:“你自己选择,反正什么时候要用钱,你跟我说。”说完看着窗外,此刻已经傍晚,日头依然红火,一个穿校服的男生骑自行载着另一个穿校服的女生有说有笑,还有一个女人骑着电瓶车带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正拿着冰淇凌,白色的奶油糊了一脸,柳树已经成为深绿色,她竟然不知不觉从春天到了夏天,万物生长,脑袋里的东西不知道有没有长,她想自己或许已经做好随时离去的准备,像一缕青烟,不知道怎么散的,就无影无踪,谁还会在乎她留在这个世界的足迹,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万籁俱寂,仿佛已经看到万物凋零后的景致,那些笑着的人,年轻的人,迟早会淹没在生命的洪流,今天是她死,明天肯定还有人死,一个个前仆后继的离去,又有一个个新生命前仆后继的来到人间,周而复始,生生不息,生死徒劳。
她突然笑了,感觉轻松了很多,只要跪倒在命运的脚下俯首称臣,把主权交出去,就自由了很多,可是……她来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什么?笑容在她眼里凝固住,突然又感觉到了一阵恐惧,为什么她已经决定认命,还会恐惧不安,上天可以决定她的命,却左右不了她的思想,人活一辈子都是徒劳的话,为什么还有活?她似乎无法理解人脸上的开心和不开心,仿佛掉入到了一个别人不能理解的黑洞里,甚至在想她为什么是她。
“你去江海的票是不是得提前定了?”赵巧莲的话让她全身突然打了个哆嗦,她茫然的看着她,像似不认识这个人,她的声音也像似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她捂住胸口,感觉世界要在此刻倾倒。
“你看着我做什么?我问你去江海的票定了吗?是做飞机还是高铁?”
杨柏桐深呼了几口气,说:“我都说了去后山盖房子。”她觉得好像有双无形的手捏着她的脖子,难道这也是脑瘤的一种病症吗?
柏林摆弄了下后视镜看着她说:“姐,你是不是晕车啊?”
杨柏桐敲了敲脑袋,发现视力忽然模糊起来,心脏也狂跳不止,好像即刻就要死亡一样。
赵巧莲斜眼打量着她,说:“刚才就属你吃的多,是不是吃撑了?”
杨柏桐让柏林靠边停,从车子下来,对他说:“你们先回,我等宋朝晖一起吧,我可能真有点晕车。”
“行,那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杨柏桐站在路边,夕阳照的她眼睛痛痛的,心跳声也逐渐缓下来,她仿佛像一个劫后重生的人,大汗淋漓,但依然觉得自己已经被死神盯牢了,刚才就是给她的下马威。
宋朝晖给她打来电话,杨柏桐说了现在的位置,挂了电话就不安的来回踱步,她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没多久宋朝晖就来了,她有种强烈的想哭的感觉,但还是拼命的忍住,问道:“会不会影响到你上班?”
宋朝晖说不影响,把头盔递给她,杨柏桐坐上摩托车,眼泪刷的流出来,好在宋朝晖看不到。
她把泪暂时控制在眼眶里,问:“你的油满不满?”
宋朝晖说:“够在咱们村打三个来回。”
杨柏桐说:“那你就带我好好兜兜风,我说停再停。”
“好。”宋朝晖话音刚落就加起油门,而杨柏桐眼里的水阀也打开了,她觉得自己有点失控,为这种失控而恐惧,她本来是决定在江海辞职和黎望分手就找个地方等死,后来接到弟弟的电话,决定等她婚礼后就死,现在弟弟马上就要结婚了,她又准备去后山盖房子等死,她觉得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害怕自己逐渐的不够坚定……
除了死,她还有什么路可走呢?
花灯初上,城里的夜色没有大城市璀璨,但也迷离如幻,杨柏桐眼里的泪已经干了,在宋朝晖耳边谁:“咱回村吧。”
宋照晖就变换路线往村里骑,在漆黑的山野路上,只有他们,像世界只剩下他们俩人似的安静。
“你怎么不说话?也不问我咋回事?”杨柏桐说。
宋照晖说:“那你现在想说吗?”
杨柏桐脸贴在他后背上笑着说:“一个人分明站在天地间,风和日丽的,为什么却会感觉到一种灭顶之灾?谢谢你骑摩托车带我。”
这番云里雾里的话,让人难以捉摸,但宋朝晖像似特别理解,说:“你不是一个人,这不还有我吗,以后想兜风,我带你。”
宋朝晖速度放慢了很多,仿佛怕过早的到达目的地,杨柏桐说:“你真是个不一样的人,你是为了什么而活着?”她想起他的身世,和现在一个家人都没有的处境。
宋朝晖想了想说:“以前为了活着而活着,现在似乎找到了些别的东西,这种东西让我感觉温暖,像一个人在世上突然找到灯塔似的。”
杨柏桐想着他口中的灯塔,突然觉得脑袋发沉困了,眼皮也发沉,到了村口,杨柏桐就跳下车,才看到宋朝晖的正脸,他的眼里亮亮的,和天生的星星一样,她想他口中的灯塔应该就是这种光。
“柏桐……”宋照晖看着她,杨柏桐看向别处说:“想不到村里比城里气温这么低,你赶紧回去吧。”
宋朝晖收回视线,嘱咐了几句就骑着车走了,杨柏桐看着他在夜色中有几分落寞的身影觉得心口发紧,她三步并两步的往束虹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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