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欢沉吟了一会,楠楠道。
“主上,弓峰附近年轻体壮的人都跑了。”
“也可能,整个慕县的村落,年富力强者,都跑了。”
柳长风感觉有些头痛,脸色十分难看道。
“跑了?”
“跑哪去了?”
高欢感到有些懵,十分诧异道。
“慕城左家在大举施粥,接济流民。”
“但凡没有饭吃,忍饥挨饿者,听闻之后,全都拖家带口朝慕城逃难去了。”
“而那些流民之中,身体强壮者,全部被收编成了民兵,平日里除了修缮城池之外,就需要参加军事训练。”
柳长风叹了一口气,左家在慕县是参天大树,以天华山的力量,很难与之抗衡。
“好手段。”
高欢摇了摇头,忍不住赞赏道。
“确实是好手段,正值兵荒马乱之时。”
“不但州府默许,就连慕城贵胄官员也全都支持。”
“既笼络了慕县民心,又在无形之中扩充了兵员。”
“还美曰其名,守护慕县安宁繁荣,防止暴民反贼作乱。”
柳长风也是深深长叹道。
“这也是天意使然,左家只不过是顺应大势罢了。”
“有安北之乱的惨例,临州的大小官员贵族,全都被吓破了胆子。”
“这左家有智者,善大势,知天时,应人事,而壮己身。”
“先生,左家严重压缩了我们天华山的生存发展空间,我觉得我们要改变战略重心了。”
高欢揉了揉太阳穴,第一次感到无力与挫败。
没办法,这就是出身的使然。
出身草莽,想要发展壮大,何其艰难。
无论是资源还是力量,与那些贵胄相比,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主上是指闵县?”
柳长风听闻,不由神色一振道。
“闵县与慕县相邻,太平谷又是闵县与慕县接壤之地,虽然山路艰险,渺无人烟,但不失为一个天然屏障。”
“若非对丰裕山极其熟悉,生于大山,长于大山的猎户,寻常人轻易涉足,轻则迷失其中,重则死无葬身之地。”
“以天华寨为前哨,扎根于慕县,扼守弓峰大峡谷交通要道,此乃天华龙起之地,财源之所在,轻易不可弃之。”
“以太平谷为跳板,深耕于闵县,吸纳青年才俊壮大己身,静待时变,夺闵城为基,方能在未来乱世巨变之中有立足之地也。”
高欢在看出左家有雄心时,就已经考虑到这些了。
所以才会选出太平谷这个后方大本营,暂避左家的锋芒。
“主上英明。”
“只是闵县的情况非常糟糕,我们想要涉足也非易事。”
柳长风先生称颂道,然后又有些忧虑。
“乱是乱了点,但乱有乱的好处。正所谓大乱之世,必有可趁之机。”
“慕县固然一片祥和,稳定繁荣。然而却步履维艰,难有展翅翱翔之日也。”
“相较于慕县,闵县之百姓更需要我等舍生救赎,脱离苦海。”
高欢想要去闵县自然有谋求更好发展的诉求,但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拯救那里的百姓,也是真心实意。
天华山也吸纳了很多流民,其中就有闵县逃难过来的百姓。
相比慕县百姓,那里的百姓简直就是活在深渊炼狱。
干旱程度远超慕县,百姓早已绝粮一年有余。
十里无虫啼,百里无叶绿。
一山一盗匪,一步一骸灰。
这是那位流民所说,在闵县流传甚广的歌谣。
没有食物,他们吃光了野兽鸟虫。
没有野兽鸟虫,他们吃光了花草树木。
没有花草树木,他们之中凶恶的人都当了山匪。
恶人们为了苟活,杀死弱者,以尸骨烹烧,分而食之。
焚烧的骨灰,洒满了闵县每一寸山河之土……
柳长风听完,罕见沉默了一会,神色肃然道:“主上乃神灵圣主,拯救天下黎民百姓,吾辈之幸也。”
“行了,先生还是别恭维我了。”
“欲解天下之忧,还需先解己之忧也。”
“当务之急是先稳住这边的基本盘,天海帮乃近患,只有彻底打痛了他们,左氏才会拿出真正的诚意来招揽我们。”
“我之意,若左氏拿出诚意来招揽,我们在慕县这边先依附左氏,如此采购物资方面,必然会大大便捷。”
“只有稳住慕县这里的形势,我们才能无后顾之忧,去闵县施展拳脚。”
“攘外必先安内,如此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高欢站了起来,轻微活动了一下手脚。
“主上高见,属下以为此计甚好。”
“依附左氏,我们在慕县这边便能畅通无阻。把所有的资源全部投入闵县那边,暗中积蓄力量,有朝一日,未尝没有与左氏抗衡之力。”
柳长风顿时领悟,讪讪一笑道。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天海帮这个东风了。”
高欢站在门前,看着高大的城寨,忙活搬运滚石圆木的山众们,语气之中,大有跃跃欲试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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