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哭着,不停地用袖子抹着泪,尤其这几声“姑娘”叫得直戳人心。
是了,嫁与赵怀凛许多年,旁人只晓得她是京都风光无限的伯爵娘子,人人各怀私心唤她声“大娘子”也只是奉承巴结,如今能这般毫无私心肯唤她“姑娘”的,怕只有眼前这个傻丫头了。
水烟袖下攥着玉镯圈口的手越发紧了,但她必须狠起心,将自己所剩的不舍烂在肚里,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断送了这两个鲜活丫头的余生。
“那是后话。”所有言语在肚里反复斟酌,最终她还是吐出了这冰冷的四个字。
水烟明白,现在她只是这府里挂了名的大娘子,府中上下谁不晓得他赵怀凛是个多情的茬儿,嗜赌成性,宠妾灭妻。
当初她沈家涉及贪墨修河善款一案,同是沈氏一族的她的亲姑母沈贵妃为了保住沈家,设计沈家与当时在朝中一手遮天的伯爵府联姻,而议亲之人正是水烟。
不知沈家塞了多少好处,赵家同意将她以正妻名义迎娶过门。
可实则她一直都是个挂了名的主母,赵怀凛成婚当日竟与她的表妹妹冯绾娘商议私奔,被赵老太君派人拦住,老太君也是拿他没办法,在他们的新婚之夜同意纳了冯绾娘为妾室。
而她怎么都没想到,她一直关照有加的表妹妹有一日会背叛她,与自己的丈夫私通。
那一夜,他留她独守空房,去了冯小娘那儿。冯小娘精于谄媚主君,管家钥匙自是从始至终由她收着,后院也由她一手管着。
而沈水烟,则被打发到了西院一处顶小的院子,日日夜夜盼着赵怀凛可怜她,能在她院里多留一会子。
正是因为她的处处忍让,才以导致后来的身怀六甲到胎死腹中……
这一切恍如前世,沈水烟眼底透着寒意,而今她耳边却还萦绕着沈贵妃在她出门前的嘱咐。
身居高位的贵妃娘娘在她身侧委曲求全,哽咽了几句,她怎么就傻傻为了沈家的赌上自己的一生了呢?如今自己病了许久,沈家人不闻不问,这便是她用一生换来的结果。
如今万事蹉跎,她请赵怀凛来也只不过是求他和离,用自己最后的尊严来报复沈家罢了。
只不过与冯小娘斗了一世,竟还是做出了退步。
“姑娘?”玉簪见沈水烟久久未开口,不自觉担心道。
沈水烟方回过了神儿,若无其事的强笑着:“没事。”她深吸一口气,手指轻轻滑过锦被上的纹路,用眼神细细描摹了一遍:“这会子玉簟不在,外头事多你先照应着。”
闻言,玉簪轻“诺”,连忙起身,许是跪久了,脚下步子不稳,险些踉跄摔倒。待站稳后,朝水烟福了福身,挑帘出去了。
窗外阳光透过雪影,斑驳的洒在炕上,水烟瞧得出神儿,眼里多了一丝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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