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姨!”
我没有喊出声。
这位邻居素来和善,她的风评在社区里非常好,无论男女老少都喊她王阿姨。
无论是夫妻俩吵架,还是楼里住户需要和物业沟通,她都会站出来主动帮助大家。
我年纪小的时候爱调皮捣蛋,经常给邻居们带来一些小麻烦。
大部分人对我倒是容忍,甚至会阻止我妈用棍棒伺候我。
唯独王阿姨,我从未主动搞过她的恶作剧。
在我们所有人心里,她就是一位可靠的长辈。
神龛曾说,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非活人的存在。
要不是阳世人内心的扭曲化作的,要不是阳世人死后的灵魂。
王阿姨身体棒的很,别看她腿脚不如以前利索,背还佝偻起来。
但我感觉,如果她用力出拳,能把我这个大小伙子捶倒在地。
毕竟她老人家的体型搁那摆着,一般人还真不能对她怎么样。
这么看来,眼前的王阿姨是阳世王阿姨内心里负面情绪凝聚的。
“一个家庭幸福、老伴尚在、子女孝顺、身体健康的人,心里到底在愤恨或者说怨恨什么东西呢?”
我理不清头绪。
在我头顶盘旋的歌谣消失,楼道陷入到一种诡异的安静当中。
王阿姨笑地很僵硬,整张脸就像是用模具制作出来的一样。
奇特的檀香味愈加浓郁,王阿姨抬起粗壮的胳膊朝我招手。
“小岭。”
“快到阿姨这里来。”
日常生活中再亲密的人,放到这满是怪谈的阴间,我也不敢轻易上前交流。
“不能与邻居说话,这可是八目神像的提示。”
我假意往下走,眼睛却不动声色地向右瞟。
扶手与下一层的台阶有比较大的闪展腾挪地空间,我完全可以直接通过宽大的夹缝跳到五楼和四楼转接的楼梯上。
“岭啊,陪阿姨说说话吧。”
“你不知道。”
“阿姨呀,有病,治不好的。”
“是去年年末确诊的,医生说顶多撑两三年。”
“全家就我老伴你李叔知道,我真不想告诉家里的孩子们。”
“我没几年活头啦,实在不想跟孩子们添麻烦。”
“我知道你们这一代年轻人很累。一个月就那么点钱,还要没日没夜的加班,一个月才休四天。”
“你看,咱住的房子呐,可是用一辈子去还的债啊!”
我对王阿姨说的话感触很深,现在这个社会的运转逻辑似乎并不以人们的利益为基准。
悲伤的情绪使我泪流满面。
王阿姨不愿给孩子们添麻烦的为母心态令我感动。
她能心疼当代年轻人糟糕无奈的生活,我也比较惊讶。
各种正面或负面的情绪调动起我的生理,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
“不行!”
“真正受煎熬的王阿姨在阳世!”
“眼前的家伙只是怨念而已!”
我用业障刀的刀尖戳破左手的食指,鲜血流淌,理性逻辑开始占据上风。
好可怕的邻居!
看似无害,实则处处危机。
“我会去看望真正的王阿姨,但绝不会受到你的蛊惑。”
念头一定、思路一清,我感到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我脚掌用力蹬地,双手抓住栏杆奋力一跃,身体接近 平行,最后稳稳地落在台阶上。
“孩子,你真的不愿意和阿姨说句话吗?哪怕就一句!”
“小岭,阿姨好难过。”
“我一个都要入土的人,你为什么要这么无情呢?”
王阿姨的怨念在我右后方卖命地挽留,香火味冲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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